二人撿了根粗壯的樹枝,一路上有說有笑,隻是走了許久,直至一處遍地綠葉的地方才停下。
王翠花用樹枝輕輕扒土,葉雲昭在一旁有樣學樣,扒了二十幾下,一個鼓鼓囊囊的“球形大土豆”出現在她眼前。
她剛剛挖出,又有兩三個“大土豆”露了出來,葉雲昭扒拉了兩下,發現一株綠葉藤竟能結三四個地蘿蔔,實屬高産。
“大土豆”與土豆顔色無異,不算十分圓潤,尾端長有一根長長的根須,在葉雲昭眼裡,這物什倒是像極了放大數十倍的櫻桃蘿蔔。
“葉縣令,你撕了皮嘗嘗。”
“撕了皮?”葉雲昭聞言,滿臉震驚地看着王翠花,她從未見過蘿蔔皮能撕下來。
“就是這樣。”
王翠花笑了笑,從地蘿蔔上端使勁一扯,伴随着“呲啦”的聲音,外皮順滑地脫落下來,露出白白胖胖的内裡。
葉雲昭惴惴不安地試探着咬了一口,入口順滑,果肉清脆,帶着微微的甜,口感像馬蹄,脆生卻不澀口,最重要的是多汁,一口下去,汁水溢滿口腔,再嚼兩下便好似喝了一大口糖水。
不可謂不好吃。
王翠花見葉雲昭眼神一亮,唇角輕揚,便知她已經被地蘿蔔征服了。
因着葉雲昭沒背竹簍,挖出的地蘿蔔自然通通放在王翠花的竹簍中,不知不覺到了晌午,竹簍裡也是收獲滿滿。
二人分别時,葉雲昭讓王翠花給自己挑了幾個有些老的地蘿蔔。
方才葉雲昭便挖便吃,新鮮長成的地蘿蔔吃起來脆甜多汁,長好許久未挖出的地蘿蔔吃起來卻帶了些許澱粉味道,口感雖脆卻糠,不過依舊清甜。
王翠花不愛吃這些老地蘿蔔,自然不明白葉雲昭為何不要新鮮地蘿蔔,隻是心中有些竊喜,以為是縣令對自己極為照顧。
殊不知,葉雲昭隻是想看看老地蘿蔔能否像紅薯那樣做成粉,若是可以,冬季便可以往雜面中摻些,發給貧困戶充饑。
葉雲昭上輩子過年時做過紅薯粉,洗淨的紅薯切成小塊,放在破壁機中打碎,再加水過濾,等澱粉沉澱後,在太陽下暴曬幾日,便成了。
過程倒是不難,隻是她現在去哪弄破壁機?
葉雲昭路過胡嬸子的肉攤時,一點不把别人當外人,笑着問:“胡嬸子,你家中可有石臼?我想借幾日。”
“沒有。”胡嬸子搖搖頭,她拍拍胸脯,“要搗什麼?若是小的,葉縣令你隻管拿來,我這刀工保管給你剁成漿糊。”
“若是大的,放在木桶中拿根木棍搗碎就是。”
此話一出,葉雲昭茅塞頓開,找塊糙石塊磨地蘿蔔,不就成了?!
“多謝胡嬸子指點。”她匆匆謝過,轉身便往縣衙去。
陵南縣縣衙雖小,并無花園,但有青林園景,石塊也不少,葉雲昭不知大的合适還是小的合适,挑出兩塊大小不同的石塊闆,頗為費力地搬到了自己院中。
葉雲昭隻有一個大小合适的木桶,她将清水倒進木桶,又洗淨小石闆,将石闆斜靠着桶壁,她試了試角度,好似可以。
緊接着把一個個地蘿蔔扒幹淨,白白胖胖的扔進木桶中,為了省力,葉雲昭找了塊竹席,席地而坐,隻待開始。
她拿起一個地蘿蔔,放至石闆上上下滑動,很快便成了薯漿,除了有些費力,葉雲昭覺得比破壁機還方便。
磨了兩三個地蘿蔔後,木桶中清澈的溪水變成了奶白色的液體,又磨了三五個後,木桶裡滿是粘稠的薯漿。
薯漿有了,上次從嶽州城帶回來的粗布也能裁上一塊充當紗布,隻是問題又來了,在哪裡過濾呢……
過濾需要交叉的兩根木棒,四端榜上紗布,形成漏網一點點過濾,或是有人也成。
自然葉雲昭既沒可以過濾的交叉木架,又沒人……
她無奈歎了口氣,環視院子,隻覺得院子一角種的幾棵樹勉強能應付這項工作。
忙活半天,又是煮布消毒,又是打結檢查,等到葉雲昭開始過濾時,已經過去了半個時辰。
她擡手抹了抹額頭的汗珠,将薯漿一點點倒在紗布上,地蘿蔔渣留在紗布上,漿水透過紗布流進了小木桶裡。
就這麼重複了數十次,木桶中的薯漿才倒至一幹二淨,隻是還沒完,紗布上的地蘿蔔渣還要用清水沖洗幾次,葉雲昭擠緊紗布,過濾才算徹底結束。
地蘿蔔渣葉雲昭也不舍得扔,她捏起一些放進嘴裡,吃起來有些像紅薯渣的口感,她打算做成餅,不知味道如何。
路過雞圈時,葉雲昭意外發現裡面有兩枚雞蛋。
“哎呀!你們兩個誰下的蛋?”葉雲昭格外驚喜,對着前幾日買回來的兩隻小母雞說話,“真棒!你們是全世界最棒的小母雞!”
葉雲昭美滋滋地揣走了兩個雞蛋,她打算将自己吃過的雞蛋紅薯渣餅改良成雞蛋地蘿蔔渣餅。
地蘿蔔渣不少,她取出一半放在陶碗中,剩下的撒進了雞圈,一是為了獎勵小母雞們下蛋的功勞,順便給小雞崽改善改善夥食;二是她實在吃不完,放到明日就馊了,馊了的地蘿蔔渣的結局還是被小雞們吃掉。
葉雲昭将兩個珍貴的土雞蛋打在陶碗中,又撒了些細鹽,和地蘿蔔渣攪和在一起,如果此時有些豬油就好了,豬油做的餅香,她下定決心,等過幾日清閑了,非得熬一陶罐豬油。
豬油沒有,豆油也成,葉雲昭将竈屋所剩無幾的豆油倒進鍋中,待油泛起輕煙,她将陶碗中的東西一口氣全倒在鍋中。
反正自己一個人吃,實在犯不上再做成小餅。
葉雲昭用木鏟壓了壓鍋裡的地蘿蔔渣,不大一會兒成了一張圓圓的餅,等這邊煎的差不多,她再盡力一翻,雞蛋香已經溢滿竈屋。
葉雲昭将餅夾到陶碗中時,瞧着兩面金黃,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
她趕忙吹了吹,将金黃的地蘿蔔渣餅送進口中,四邊較薄的地方被油浸潤着,煎得香脆可口,裡面的吃起來則是十分松軟,擔得起外焦裡嫩的名頭。
一入口是濃郁的雞蛋香帶着淡淡的鹽味,越嚼越香,後味竟帶了一絲絲地蘿蔔的清甜。
葉雲昭不知是不是自己餓了,隻覺得雞蛋地蘿蔔渣餅是天上有地上無的美味,一張頗大的渣餅,她不大一會兒便吃了個精光。
雞蛋果然是好東西,煎雞蛋尤為美味,葉雲昭覺得比肉還要好吃,她期盼着小雞崽快些長大,也期盼着小母雞多吃些地蘿蔔渣,多多下蛋。
到晚上睡前,葉雲昭給沉澱好的漿水換了兩次水,換水時她便瞧見桶底有一層厚厚的澱粉,看來她想的沒錯。
若是和紅薯澱粉一樣,那豈不是能再做些改良涼糕?
隻是不知這裡有沒有類似的美食,如果沒有,這倒是個賺錢的好法子,葉雲昭伸了個懶腰,她月月有俸祿,這法子她大可教給翠花娘子。
隻是翠花娘子願意學麼?
葉雲昭不知,她越想越困,人就這麼懶散地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起來。
倘若翠花娘子不願意,那教給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