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太亂太緊急,一時間竟然沒有注意到此事。
她扯着假笑開口:“去年就說好要去蠻丘,這一年來我自然使人到處收羅有關的消息,我不是還特地制作了複合蠻丘人口味的茶葉嗎?”
常樂晃了晃手中的香囊,這正是方才她讓人充作信物的香囊,隻是裡面放着的不是香料,而是特地依照蠻丘人口味制作的茶葉。
林牧川深深看了常樂一眼,也不知是不是信了她的說法,他不再追問,而是挑了簾子下車,将季英換了上來。
一路行至黎安城時,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常樂一行三人被領着去了中軍大帳。
不過相隔一天再見,兩方人心中所想已經天翻地覆。
入座後,用了些淨水幹糧,崔召策就開了口:“軍中糧食漸空,招待不周,還請見諒。”
說是見諒,但語氣中不帶半點歉意,仿佛例行公事。
“不敢。”常樂開口,“将軍鎮守邊地不易,身為大昭子民,某該感激将軍護國有功,使我等免遭戰火。”
崔召策隻看了常樂一眼,不再于這個話頭上停留,轉口便問起了軍饷之事。
“胡副将說,娘子有辦法令我軍中将士長久地吃飽,不知是何辦法,崔某洗耳恭聽。”
常樂卻不答話,反而提問:“我與林大人押送這萬斤茶葉到此,身上并無多餘銀兩,也無多餘糧草,将軍冒充蠻丘人相劫,想必是有茶葉的銷路。”
崔召策不意她會提起此事,不悅地說:“此事與你無關,你隻将辦法說來我聽。”
“将軍此言差矣。”常樂笑道,“術業有專攻,論打仗一萬個我綁在一起也比不過将軍,但若論賣茶,将軍想必是不如我的,我千裡迢迢随林大人赴邊,就是為了打開茶葉的銷路,既然将軍手中有現成的,某想求合作。”
“賣茶有何難?”此時開口的卻是那濃眉大眼的胡副将,“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一萬斤茶賣出去,總不至于隻給我八千斤的茶錢。”
常樂便笑:“這麼看來,将軍确實已經尋到了銷路。”
胡益被她的話噎住,轉頭去看上首的崔召策,後者擺擺手,轉而向常樂道:“常娘子能将茶葉賣出更高的價格?”
常樂點頭道:“我這茶葉與以往的茶葉不同,是特地根據蠻丘人的口味制成的,且需得按照我的方式沏茶才能盡得其味。”
說完這話,她忽然感覺身後一道目光傳來,回頭去看,隻見林牧川嘴角含笑正打量着自己。
常樂便也想起兩人初見時的場景,不由得也是一笑。
崔召策已經命人拿了幾袋茶葉上來,讓常樂沏茶。
常樂看了幾眼,發現幾種茶葉都拿了幾袋,便長揖一禮道:“敢問将軍,軍中可有蠻丘人?”
“蠻丘人?”
“正是,我沏出茶來,令蠻丘人試過,讓他們分辨出哪種茶味道更好。”
崔召策朝胡副将道:“去将那幾個蠻丘人帶來。”
胡益領命下去後,常樂招呼季英跟着自己一同去了軍營的夥房。
待蠻丘人被帶上來後,常樂和季英捧着幾壺茶回到了軍帳中。
依次給那些蠻丘人倒了茶後,他們不約而同地選中了其中的一種茶。
常樂朝着崔召策解釋:“這就是我特地為此趟蠻丘之行制作的茶葉,與我們中原的口味不同。”
說完,她給崔将軍倒了一杯,又招呼其他的将士嘗試。
崔召策半信半疑地喝盡,回味了一會兒道:“頗為清涼,卻又覺辛辣。”
“正是。”常樂揚眉,“蠻丘苦寒,又以遊牧為生,長期食用肉類,體内難免寒濕淤積,需要以清涼壓制火氣,有需以辛辣之味暖身。”
“不錯,确實有巧思。”
“不僅如此。”常樂又道,“不知軍中可有鮮牛乳和糖,我這其餘一袋茶葉還有妙用。”
經前面之事,崔召策已對常樂信服八分,于是又指了人去取東西。
在炭火上架起鍋,常樂将茶葉與糖在鍋中炒熱,而後加入牛乳,一瞬間,奶香味四溢開來。
“這便是我的沏茶之法,名為奶茶。”她舀了一碗奶茶遞到崔将軍面前。
“牛乳對我們大昭來說頗為難得,對蠻丘人來說卻是随手可得,這茶葉乃是積年的陳茶、劣茶所制,經牛乳一激,所得之味别處難尋。”
見崔将軍點頭,常樂趁勢又說:“陳茶、劣茶收上來本錢不多,但若是在蠻丘将此方法一宣揚,這茶葉便能賣出高價。”
“崔将軍,如此可能換得将軍的合作?”
“娘子将方法都說了出來,就不怕本将軍直接将你們殺了,按照這個方法将販茶所得盡收囊中?”
“隻要将軍所求不僅是這一次的所得,而是長久的利益,那就不會如此做。”
常樂面上神采飛揚,直視崔将軍道:“如何?将軍可願與我合作,日後我龍芽坊制作茶葉販賣到此,将軍可得三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