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牆體依然快速朝她們擠壓而來，不打算放過她們。

祖夷又下令道：“天嬰。”

天嬰巫女立刻領會，喚出靈盤，以之冰凍結堅牆，她的淩冰來自姑射守山白神龍，乃世上現存最陰寒之冰。

白冰蔓延，魔牆瞬間被變成了神聖的冰牆，冰牆上衍生出了姑射之景，一條小龍遊曳其中，吐氣凝冰，冰層從外向裡逐層凍結。

天嬰原本隻施了三分力，然而祖夷卻說：

“盡施全力，我要蛾山全部凍結。”

她們要找的人，就藏在這蛾山之中。

天嬰得令，立刻全力運轉靈盤，冰牆凍結的速度，比原先快了三倍不止，冰壁上的白龍，吞雲吐霧，狂舞不休。

轉眼間半柱香的時間過去了，天嬰投影的那具肉身已經開始衰敗，站在她身後的巫女們低聲議論着——

“以天嬰的法力來估算，這魔蛾的軀體已經大比十城了。”

“倘若能修煉到如此軀殼，它怎會在被殺時那般輕易臣服就死？”

“聖巫女大人在此，反抗又能如何？”

誠如她所言，傾力反撲亦是徒勞，有祖夷在此，六界中除了唯她之上的白岚帝君，誰也逃不出這天權之網。

“聖巫女大人，我已凍結蛾山。”

天嬰靈盤漸漸變慢，以靈力維持着她的冰牆。

“隻是，未發現異常。”

這時祖夷終于出手了，她喚出靈盤，“洞天第一式，化星追月。”

寂兮等人手中提的燈火被霎時如遊螢般被一股無形之力吸走，鑽入了冰壁之中，周圍立刻變得漆黑一片，就連雪白晶瑩的冰牆也瞬間暗淡，那六抹火光化作了流星，由天沖地，四散開來，直至不見，現場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而祖夷阖上眼，魂推化星火點而動。

她無比強大的魂力，讓化星之火飛速在蛾山内部探詢，不放過任何一處。

那些巫女，站在她的身後，誰都沒有說話，她們注視着祖夷的背影，心中充滿了對她的好奇。沒有人知道她是如何與星辰共鳴，也沒有人知道她是如何突破霞天境的，她仿佛生來就如此強大，是她們的領導者。

“找到了。”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幽黑剛剛統治這裡不久，她已經完成了化星追月。

“寂兮寥兮天嬰随我來，白鶴殿桃長生駐守住生眼，點上輪回香爐，以蛾山肉身為牢，不可放走任何人。”

“是，聖巫女大人。”

祖夷再用法術，一顆星火聽從召喚。飛了回來，在她的面前擴成一個黑色的大洞，祖夷率先踏入，寂兮寥兮天嬰緊随其後。

待她們四人消失後，太虛披風下，一位桃花重瞳眼眸的神女開口道：“你們說，所有人都知道天嬰心存私心，聖巫女大人為何還要将她帶在身邊，給她接近不死河的機會？”

“我也好奇。”白鶴神女望着那消失的黑洞，“天嬰若為她的弟子出手争奪不死河，聖巫女大人會不會殺了她。”

-

“厄蛾，她比我預想中，來得還要快一些。”

一道女聲于黑暗之中傳來。

她的聲調平仄有序，仿若一绾一绾銀濤，從遙遠無際的地方走來，來到岸邊，與你相見。

倘若阿濛在此，她一定會覺得，這道聲音是她見過的女子中最好聽的，好聽到與漓大人平齊。

回應她的，隻有一道規律、微弱、持續的聲響。

依稀可見一人伏在一團巨物之上。

女子手指輕搖，一點火星沖破了黑暗，來到了她的身側，上下亂竄着打量着她。

不是祖夷的星火找到了她，是她指引祖夷的星火前來相見。

星火感受到了她身上強大而熟悉的氣息，親近着她，圍繞着她飛舞着。

接着，它被捏碎了，在半空中爆炸，成了煙火。

絢爛美麗的火花照出了她的輪廓。

霧霞垂尾長盤跚，江澄海浄神母顔。①

一瞥驚鴻。

雖處魔物體内，卻渾身散發着神聖氣息，比起那些巫女……不，甚至能與祖夷一較高低。

一段纖纖細腰，尤為刺眼，宛若幽谷探出一枝梨花白。

她腰勾處刺着一抹海青刺青，刺青若劍，淩厲詭異高懸着，對準腰下。

這是鲛人正統血脈的标記。

以腰為分界線，以下魚尾，以上人身。

魚尾半丈，魚鱗銀白，魚鳍灑藍，如風中柳枝般，輕輕搖曳着。

腰肢上穿着軟煙羅衣，匆匆一瞥，就給人留下了無限美好的想象。

然而向上看去，她的下颌，她的臉……

天嬰的冰牆無法靠近她，凍結她，在距離她十丈的遠的地方就停下了，她與那巨大之物像被包在冰繭中一樣。

這裡的蛾液由渾黃進化成了金黃色，像海浪一樣有規律地翻湧着。

在煙花寂滅前，終于将這裡的一切探了分明——

那顆有規律悅動的巨物，是蛾山心髒。

那藍尾鲛姬，正伏在那顆巨大的心髒上休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