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濛等人通過老杜鵑王樹根,被傳到了一條古樸的街道。
街道上,三人并肩而行。
這日天色尚早,街道上隻有零星的鋪子點了燈籠,忙碌的老妪往毯攤子上擺放着早點樣式,阿濛掃了一眼,看見了一個竹蒸屜中放着左右亂晃的眼珠,旁邊則是一對互抽的軟足……
這似乎不是為人類準備的早點。
怎麼妖怪也起這般早。
“藍雀姑娘,為何你們都搶着給那位‘娘娘’獻寶?”
“啊!”藍雀姑娘答:“姑娘你不是妖怪吧!竟然不知道這事。”
“什麼事?”
此時黃鼠狼已經變作人形,長袍之下,空蕩蕩的,一副柔弱的書生模樣,隻是臉正中仍舊保留着獸形的一大塊黑斑,他答道:“我們獻寶,娘娘會收下一件寶物,然後替那個寶物的主人實現一樁心願。其他的寶物都會原路退回去。”
藍雀點頭,“娘娘挑選寶物,不看珍貴與否,隻憑她心情,所以每一個求她的妖怪,都有實現願望的可能。”
“她人還怪好的!”阿濛覺得。
黃鼠狼欲言又止,扭扭捏捏地說:“娘娘生平也就做這麼一件善事。”
藍雀逃過一劫,順利到達煙霞州,心情甚是愉悅:“是的,娘娘平日無惡不作。”
阿濛:“既天性本惡,為何主動助人實現心願。”
“娘娘說在等一段緣。”
“娘娘的大名是?”阿濛好奇。
“夜姑娘。”
“夜?”阿濛更加好奇。
“全名叫啥,沒人敢打聽。”
“娘娘可是盤踞一方的大妖,你竟然沒聽過?”藍雀驚奇不已。
黃鼠笑眯眯地說:“白兔姑娘倒不像妖精,怕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吧。”
阿濛“啊”了一聲,不知如何回答。
藍雀看出了她的為難,開始為她介紹起了此地來曆。
世間有一人、妖、魔,鬼的交彙處,被稱為煙霞州。
有一吞天胭脂巨蟒盤踞于此,築了巢。
她開了一家鋪子,消息、資源、過路費……把一切變成了可販售的商品,這家店鋪,被稱為胭脂荷舍。
盡管這是阿濛第一次到煙霞州,卻也不妨礙她一眼認出胭脂荷舍所在。
一座岱赭色的雄偉宮殿,琉璃萬頃,金鋪屈曲,仙宮似的,霸占了城中最好的位置。
“獻寶走側門。”門口的白衣侍聰看見她們三人,直接開口道。
“好嘞!郎君大人。”黃鼠狼谄媚答應。
阿濛三人又趕去側門。
“黃鼠狼君,方才那些是侍衛嗎?”看着也太陰柔單薄了。
黃鼠狼一下就猜到了她在想什麼,“都是毒蛇郎君。别看身闆單薄,随便啐一口都能讓你兔子洞裡躺半年。”
阿濛連連點頭表示她會敬而遠之,畢竟她最不喜歡麻煩了。
等她們繞到側門,前面還有一隊妖正在排隊。阿濛前面大概是個虎妖,身上一股灰塵味。
“煙霞州有一規矩,能幻化人形者才能進入。”藍雀姑娘告訴她:“所以還有許多想給娘娘獻禮的小妖都被拒之門外了。”
送禮還有門檻兒呢。
就快排到她們時,阿濛看見一對童男童女正在記禮名冊,忽然想起一事,她并沒有準備寶貝。
“小兔子精,你去獻寶。我有一物,赤會交給你。”
阿濛怔了怔,這是漓的聲音。
自從被類指出她太過依賴月漓後,她盡力克制,習慣不想起漓……最後還真把他忘了。
因此過了好一陣子,她才緩緩開口,喊他的名——
“漓。”
如故廊中,月漓聽出了她的疏離,因這份疏離,他禦法分心術停滞了半晌。
“小兔子精,蛾山一行可還順利?”
盡管所有的一切他都能通過赤的眼睛看見,但他仍然想親口問問,她的感受。
阿濛遲疑了很久,想到少溟取回的兩個寶物,答:“順利。”
月漓:“可是你聽着并不快樂。”
阿濛雙眸眨了眨,她的心,第一次被人真正讀懂了。
從漓那裡得到《晦明神卷》後,她一直被外力推着走,卷入各種複雜的紛争中。她最簡單的願望不過是陪伴姑射山至終。
阿濛說:“可是人活着,沒有幾個快樂的。”
師姐,類……她們都活在各自的桎梏中,為修煉,為複仇,誰?能真正快樂。
“誰跟你說,本尊不快樂。”
阿濛更不懂他了,呆在那暗無天日,陰冷潮濕的血淵中,不得出山,能有什麼快樂。
“我不懂得。”
他一向愛嘲諷她的愚鈍,但是這一次并沒有,他聲音輕輕:“希望你能活到懂得那天。”
等那時,他已煉化蓮淵了。
“小兔子精。”
阿濛的思緒跟随月漓的聲音飄遠。
“這位姑娘,若不獻禮,就出去吧,後面的人都在等着呢。”
一陣清甜的聲音喚回了阿濛的思緒,眼前竹葉作簪的小童,對她埋怨道。
“要獻的。”阿濛正欲詢問赤,漓準備的禮物何在,一個東西從她的戒指中掉了出來。
阿濛垂眸一看,不過是一壽桃耳。
隻是大大大了一些,需得她雙臂環抱才能圈住。
另外一個桃花雙髻小童看見壽桃瞪大了眼,“你這桃子真大,可惜娘娘不吃素。”
阿濛笑着說:“這就是我準備的禮物了,勞煩轉交給‘娘娘’。”
來者不拒,就是胭脂荷舍的規矩。
小童們沒有為難阿濛,将它收下了。
“姓名,來自?”
“姑射,阿濛。”
桃花雙髻的小童拿着毛筆按阿濛所說把它一一記在竹篾上,剛落了筆,她才想起一事,轉頭跟一旁的竹簪小童說:“咦,姑射不是神山嗎?”
“還有神仙稀罕來此求妖怪了一願嗎?”
彼時,阿濛已經被藍雀二人拉走。
“白兔姑娘,原來你叫阿濛啊。”
“不過姑射山又是怎麼回事?那不是大名鼎鼎的神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