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襄蘿的六式其三依舊在發動中，她可以通過任意一隻夜遊蝶，探詢她想看清的東西。

不過幾呼吸間，襄蘿依舊确定，每一個女人的背後，都有一根銀絲，并非黏在衣衫上的，似是從骨骼中透出的。

襄蘿好奇，假如這絲線斷了會如何。

下一刻，一根絲線被她指揮的一隻夜遊蝶燒斷了。

線斷了，女人漸漸恢複了神智，不再跳那詭異的舞蹈，其他被絲線控制的女人照常前行着，将她撞到了一旁。就在女人臉露欣喜，俯視着自己的雙手，慶祝自己自由的瞬間，一道白網從天而降，将她網了去，女人的慘叫聲響徹夜空，接着是骨頭被嚼碎的聲音，一切發生得太快，空蕩蕩的黑暗中，還回蕩着那慘叫聲。

襄蘿擡頭望天。天亦是黑的。

看來無論是地上，還是天上，黑暗中，藏着“魑魅魍魉”呢。

“原本還想打暈兩個，喬裝成她們混進去，現在看來，隻要沒被絲線控制的人，都會被立刻殺掉。我們就繼續用夜遊蝶僞裝，進入大殿。”

小金蛾在旁邊煽風點火道：“你瞧瞧，我都說了，她人品不好，這種人活着就是禍害。”

“能力越大，禍害四方！必須殺之！”

襄蘿覺得殺蛛母并不是重點，問她：“可以為我們介紹一下那螺钿衣嗎？”

她很好奇，為何這東西的排名僅次于鲛人淚。

小金蛾沉默了半晌後，開口道：“螺钿選材極其挑剔。”

她說得很慢，語氣沉沉，沒有了往日的不着邊際。似乎并不願意告訴别人這件事。

“我們看過了上百種材料，最後選了歸墟夜光蝾螺，澧水珍珠蚌，東海砗磲，屍胡山地沉琥珀，以及黑水玳瑁來制胎。”

“用來雕刻的刀也是與酆都鬼刀齊名的刀，曉雲含雨，世一仙刀。”

“你方才問我，螺钿多鑲嵌于木頭等硬物上，是如何做成衣的。我現在就告訴你。”

“選一仙都永生木，在木上畫衣形制，接着髹漆九百道。”

“我們觀百花開落，觀流雲去散，見衆生，著微塵，順着自然之道，鑲嵌螺钿胎片，最後用神力，化堅木為錦衣。”

小金蛾的聲音越來越溫柔：“百花流雲螺钿衣。”

“是我和阿姊一起做的。”

“小呆子，你肯定沒發現，這亦是造物呢。”

阿濛聽得入神，全然沒反應過來，這是造物行徑。

“好厲害啊。”

她不懂得人創造的各類花裡胡哨贊美的詞語，發自内心地誇贊着她。

“那當然。”簡單誇贊，讓小金蛾翹起驕傲的尾巴。

襄蘿卻單刀直入：“這般珍貴，你借給旁人？”

小金蛾瞬間溫柔全無，她說：“有時候太過聰慧，也讓人厭煩。”

襄蘿再問：“這螺钿衣除了好看還有别的用處嗎？”

小金蛾：“你别問了，我都後悔引導你開悟天道了。”

阿濛根本對師姐的問題不感興趣，她反而好奇：“蛛母會把螺钿衣放在何處呢？”

襄蘿嘿嘿一笑：“小師妹，咱們要不要打個賭啊？師姐我若赢了，你回去跟你二師姐讨了她在四聖山試煉中得到的伏羲鏡給我如何？那玩意兒給她，簡直是暴殄天物。”

阿濛的小臉糾結成一團。

襄蘿隻是逗她，根本沒當真，捏了捏她的臉，繼續道：“這是心疼二師姐了。小師妹，你瞧這蛛母做事這般顯擺，我猜她一定會穿在身上。”

她們的時間掐得正好，小金蛾剛剛講完這螺钿衣的來曆，白衣女子們開始陸陸續續進入了那冥樂飄飄的森羅大殿中。

大殿盡頭，有兩列座椅，左右各五人，石階之上，有一女子坐于王座，一眼望去，所有的人目光都會被她的衣裳吸引，那衣裳，玄為底，白色的花紋繁複美麗，光澤不停變化着，比雲彩輝麗，莫測神秘。

衣裳之下，是一副豐饒的身體。

在修長纖細的脖頸之上，是一張妖娆的面容，烏黑如瀑的頭發全部盤起，發髻上戴着一頂寬大華麗的金冠，金冠上雕刻的鬼殿三城。

氣度雍容華貴，額心正中，多了一隻眼睛，一面三眼，睥睨天下。

阿濛看着她，心想——

還真穿在身上。

于是看向襄蘿的眼神更加崇拜。

她覺得三師姐就是世上最聰慧的人，不，她就是智慧的化身。

“呀。”這下可不好辦了。

小金蛾密音傳話與她二人。

“殿中有鬼将十個，實力已至森羅……你們可以理解為，在他們的國度中，他們的修為接近于神。”

襄蘿聽罷，立刻與她商量道：“要不，隻取螺衣吧？”

隻取螺衣，她能想出一百種辦法，帶着阿濛全身而退。

小金蛾斬釘截鐵地拒絕了她：“不成。”

“她必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