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玄武和白虎被六欲之火吞沒不久,困住混沌鳳凰的真炁玄龍也消失了。
再也沒有禁锢束縛住那隻混沌鳳凰,它得到自由,興奮地振翅起飛,高聲啼鳴,所過之處,混沌之火肆意燃燒着,将帝王墓中石像一一焚盡摧毀。
靥注入它體内的魔力足以讓它振翅高飛,它全力沖向洞口,飛到那道白光所在,就能重見天日了。
作為回報,它将點燃四聖山,将燃燒生靈作為力量奉獻給魔女大人。
此時此刻,那道白光所在的洞口旁。
長濬正守在一朵巨大的朝夕花旁邊。
他先前把渚雪放在洞口旁,在囊中翻找療傷靈藥,他找到藥後,正要把藥喂給渚雪服下,這時她已經被一朵巨大的花包在其中了。
“這是朝夕花火。”長濬向父親解釋道。
世間最難攀折的花,天地萬年,随性而開,最是珍貴。
他平日認識的渚雪恪守規則,認真修煉,并不是随性之人。但天地之間,也隻孕育出了一個雪凰神女,何其珍貴。
這時,一隻綠褐色的桐葉蝶落在了花上,蝶身傳來了一道女聲——
“渚雪師姐,你該醒來了。”
“不可讓它沖出洞底,禍害生靈。”
“在它出來前,還有一物可以鎮壓它。”
長濬和鳳緒晔聞聲連忙低頭向下望去,他們看見一道火光正以驚人的速度朝洞口靠近。
鳳緒晔的心沉到谷底,混沌鳳凰要出世了,那麼留在谷底鎮壓它的人……
“長濬,去找朱雀神女,讓她将此事禀報聖巫女大人。”他說,“讓朱雀神女轉告聖女大人,若因我族私心牽連衆生,我願一力承擔所有責罰。”
“父親!”
“去!”
長濬知道此事迫在眉睫,不再多言,立刻動身。
“長濬。”鳳緒晔忽然喚住他,父子二人背影相對,“你是個有主見的孩子,心中能自辨是非,我不該替你拿主意。”
他自己臨陣脫逃,又自作主張隐瞞了真相,讓兒子因謠言憎恨渚雪多年,造成了兩個孩子之間的嫌隙,他實在不配為人父親。
長濬知道他所指何事,隻說:“我會盡快趕回來,父親等我。”
待他走後,鳳緒晔拿出了那把塵封多年的佩劍。
自他在弟弟面前選擇退卻後,讓弟弟擔起獻祭之責後,再也沒用過的清風劍。
他這些年,懈怠練功,修為遠不比洞底那些人,天笑他螳臂當車,他偏要做那不自量力的螳螂。
靈盤狂轉,清風起,鳳緒晔撫摸劍身,用靈力擦亮了鏽劍,劍身逐漸顯露出了鋒芒。他低頭,眉眼溫柔,對劍說——
“好久不見了,老朋友。”
“是我放棄了你,請你最後再和我并肩作戰一次。”
清風劍“嗡嗡”作響,算是回應。
他知道混沌鳳凰的力量有多麼強大,當年面對選擇,他站在原地不肯向前,今日,該輪到他邁出向前的一步了。
那片火光掀起的熱浪已經撲到了他的臉上。
混沌之力與鳳凰神力兩相對撞,幾乎一瞬間,鳳緒晔被震碎了五髒六腑,一口鮮血噴在了清風劍上,他咬碎牙,繼續與那混沌鳳凰僵持,很快,在對抗中,靈盤與劍,支離破碎。
就在混沌鳳凰冒出頭的瞬間,一輪銅鏡飛到了洞口上方,接着迅速變大,然後以泰山壓頂之力将它按了回去,封入洞中。
銅鏡上的陰陽兩極開始流轉,八卦飛旋,最後坎卦震變大,統治全局。
銅鏡之下,傳來了一聲悲啼。
正是鳳緒晔奮不顧身争取地争取的這片刻時間,渚雪終于被襄蘿喚醒,朝夕花開後,渚雪渾身的炭黑的皮膚已經褪下,新生的肌膚白若初雪,隻是那頭美麗的銀發,變成了齊肩的短發。
因蝶媒的緣故,襄蘿對她的一切了若指掌,在她睜開眼的瞬間,指揮她道:“把伏羲鏡扔過去!”
渚雪感知到了混沌鳳凰的存在,沒有任何遲疑,當即翻身借力将伏羲鏡狠狠甩了過去。
她看見身受重傷的大伯,朝夕花火率先一步将他包圍,渚雪接住了即将倒下的鳳緒晔,“大伯!”
鳳緒晔眼角的餘光緊緊盯着那面嚴絲合縫蓋住洞口的銅鏡,對她說:“攔住了就好,渚雪,你做得很好,”
渚雪心頭酸澀,眼角噙淚,壓着它,不許它落下,“大伯,我來為你療傷。”
她隻能盡力保住他的性命,但那被毀成無數碎片的靈盤和神劍,她還沒有能力修複……
“你去幫助你的父親,孩子,大伯還能撐住。”他困難地吞咽下了湧到喉頭的血。
分明親人相惜的溫馨時刻,但襄蘿卻提醒她道——
“渚雪師姐,擦擦你的淚,沒時間哭了。”
“方才師父為你們占了一記生死卦,三人去二人歸。”
她的話,粗糙得很,“你既然沒死,想來就是迦若師尊和阿濛中有一人要命喪于此了。”
這話驚醒了渚雪,她問鳳緒晔道:“我母親和小師妹呢?”
鳳緒晔猛咳一聲,答:“仍在洞中,還未上來。”
渚雪冷汗涔涔。
她得下去。
“襄蘿,拿開銅鏡。”
“不成。”
“我要下去。”她語氣堅決。
“我沒說不讓你下去啊。你等着。”
隻見那隻綠褐色的桐葉蝶從銅鏡的縫隙之中,擠了進去。
“我要把你傳過去了。”
“等等。”渚雪将鳳緒晔搬到了鳳赫暄身邊躺平。
她的朝夕花火是一朵獨一無二的并蒂朝夕花煉成的,就是因為這朵并蒂花,她她當下能分離出一朵,留在了這裡,花位于父親和大伯正中上方,自旋不停,為二人療傷。
“大伯,倘若父親醒來,告訴他,我會将母親平安帶回來的。”
鳳緒晔尚未來得及阻攔,渚雪已經被傳到了洞中。
第二次下來,與第一次的場景,截然不同了。
那陰暗潮濕的山壁,被混沌之火灼燒後,仍然殘留着餘火,一直蔓延到谷底。
那隻蝴蝶落在渚雪的肩膀上。
渚雪問她:“阿濛和母親情況如何?”
“師父占出她們各有險境,大概不在一處。”
襄蘿問她:“你想先幫誰?”
渚雪一時不知所措。
一個是她的親生母親,一個是她當作妹妹養大的師妹。
“我去幫助母親,可是阿濛怎麼辦呢?”渚雪問襄蘿,“三人去,二人歸,那我甯願我死。”
襄蘿連歎三聲,末了說了句,“你這腦子究竟是怎麼轉的……罷了,隻一回。”
隻一回,逆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