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鶴進了殿,跪在姜念虞斜後方的位置,“卑職參見皇上。”
李淳端起茶盞喝茶,發現茶盞中沒水了,喚道:“袅袅,上茶。”
袅袅?!
林鶴震驚擡頭,就見一名宮女端着茶盞走進來,将茶俸給皇帝。
那宮女,和麗嫔長得一模一樣,準确來說,她就是麗嫔!
德妃不是說,袅袅待在太後宮裡嗎?為何又出現在了這裡?
姜念虞也很懵逼,本該待在太後宮裡的麗嫔,卻出現在了李淳身邊,明顯是被他控制住了,這樣一來,林鶴還怎麼敢揭發李淳啊?
麗嫔扮成的宮女給李淳上了茶後,并未退下,而是侍立在了李淳身後,低眉順眼,猶如一幅安靜的美人畫。
心裡卻是腹诽個不停,也不知道皇帝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先是讓她将那個叫墨春的太監易容成她的模樣,還讓墨春頂替她的身份。
現在又讓她扮成宮女給他奉茶,杵在這兒當擺件。
底下那個疑似和德妃私通的侍衛長得還怪俊的,瞧着也頗為面善,好像在哪裡見過。
他為何要那樣看着她?仿佛認識她一般。
李淳沒有漏過林鶴看見麗嫔時的表情變化,還特意瞧了德妃一眼,卻見她始終低垂着腦袋,倒是看不出什麼來。
他從袖中拿出一枚魚形玉佩,在手裡把玩着,“林鶴,可是有人指使你誣陷德妃啊?”
林鶴看見那枚玉佩,嘴唇便繃成了一條直線,無法開口。
他和袅袅是雙生兄妹,他隻比袅袅大一刻鐘。
在她們一歲抓周時,他抓中了一枚雙魚佩——由兩枚獨立的玉魚組成,同時也可以嵌合在一起,組成一條新的玉魚。
袅袅也想要,于是娘親将玉佩分開,将兩枚玉魚各自給她們戴上。
原本經常生病的袅袅戴上玉佩後,竟很少再生病了,于是娘親囑咐袅袅要一直戴着,不得摘下來。
他便也陪妹妹一直戴着玉佩,這麼多年從未離身。
他的那枚玉魚正貼着他的胸口,袅袅的那枚,怎麼會落到皇帝手裡?
皇帝把玩着袅袅的玉佩,分明是借此警告他——你妹妹的命在我手裡捏着,你若是敢供出我,後果自負。
供出皇帝,袅袅性命不保,可若是承認與德妃私通,那就是置德妃于死地。
一時之間,林鶴陷入了兩難之境。
就在這時,一隻黑貓跑進了殿裡,上蹿下跳,酷酷炫跑。
對貓毛過敏的太後頓時慌了,“哪裡來的貓?快趕出去!趕出去!”
殿裡的宮女太監紛紛來抓貓。
一道粉色的身影跟着跑了進來,“壞貓!快把我的香囊還給我——”
赫然是李玄璋。
此時的他,仿佛是個智障兒童,行為舉止一派“天真爛漫”。
原本李淳還坐在上面看戲,見太後被一隻貓吓得臉色大變,他心裡止不住的幸災樂禍。
然而李玄璋出現的那一刻,他頓時就被吓得面無人色,渾身僵硬。
重生也有些日子了,縱然心裡恨毒了李玄璋,他卻一次也沒去見他。
因為李玄璋就是他的噩夢。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恨極了李玄璋的同時,也怕極了他。
他不敢見到他那張臉。
然而此時此刻,他就這麼突然闖了進來,出現在了他面前。
着實令他猝不及防。
他像是陷入了一場白日夢魇——前世的某天晚上,他正與某個新進宮的年輕妃子在寝殿裡尋歡作樂,殿門轟然作響,被從外面破開,緊接着李玄璋帶着一群兇神惡煞的玄甲士兵闖了進來。
他被兩個士兵像拖野狗一樣從龍床上拖了下來。
緊接着一道寒芒從眼前閃過,他被當衆閹割了。
那劇烈的尖銳的疼痛,仿佛穿過時空,如附骨之疽一樣作用于他現在的身體。
李淳面色扭曲,冷汗直流。
“皇上?”
麗嫔見他鬼上身似的一陣抽搐,弓着身子捂着下身,瞧着怪瘆人的,不由得喚了一聲。
這一聲呼喚,将李淳的魂靈拉進了身體裡,回歸了現實。
他的瞳孔逐漸聚焦,看清了眼前的情形。
一群人追着一隻玄貓跑,裡頭混着一道粉色的身影,殿内一片兵荒馬亂。
那是李玄璋,尚在蟄伏期男扮女裝裝瘋賣傻的李玄璋,這會兒的他,還是個冷宮“公主”。
成日裡跟一群太監宮女混在一起。
是了,他現在重生了,不再是李玄璋的狗了!
他是大齊的皇帝,是這天下之主!
“來人!緊閉門窗,将這一人一貓抓起來!”
外頭沖進來一隊侍衛,将門窗都關上了。
沒多久,李玄璋和玄貓都被侍衛抓住了。
李淳盯着落入侍衛手裡的李玄璋和他的那隻貓,眼神陰冷得像惡鬼,“拖下去,關起來。”
一人一貓被拖下去了,門窗打開,陽光再次湧入,一場突如其來的鬧劇結束了。
審訊繼續。
跪在地上的林鶴開口了:“回皇上,是淑妃指使卑職誣陷德妃。”
太後原本拿帕子捂着口鼻,聞言一甩帕子,“放肆!淑妃怎麼可能讓你誣陷德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