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宮。
任命石永竹為内侍總管後,姜念虞就将宮裡的一應事務都丢給了他,自己專心吃喝。
不過她也不是一點正事也沒做。
她指着給她喂櫻桃的侍女說:“從今日起,你叫春櫻。”
又指着給她剝甜瓜子的侍女說:“你叫夏桃。”
夏桃嘟了嘟嘴,不是很情願:“娘娘,我還是更喜歡原來的名字。”
姜念虞:“你原先叫什麼?”
夏桃睜大了眼睛,“娘娘,我原來的名字還是您給起的呢,您竟然忘了?”
姜念虞理直氣壯道:“你也知道我被皇帝賜死過,我的魂魄到地府去走了一遭,回來後從前的許多事就記得不大清楚了。”
夏桃頓時自責不已,不再抗議新名字了,“好,從今日起我就叫夏桃了,其實叫什麼不重要,隻要娘娘還記得我就好。”
姜念虞深以為然:“不錯。”
其實名字還是很重要的,比如春櫻——春天的櫻桃,夏桃——夏天的桃子,都是她喜歡吃的水果。
不過她夏天最喜歡吃的其實是西瓜,但她總不能叫人“夏瓜”吧?那樣夏桃更得抗議了。
春櫻體貼道:“娘娘,您記性變差,估計是神魂不穩的緣故,我去給您熬一碗甯神湯吧。”
姜念虞問:“甯神湯好喝嗎?”
春櫻被她問住了,甯神湯是藥湯,藥哪裡有好喝的呀。
隻得道:“我盡量給您熬得好喝點兒。”
姜念虞于是對甯神湯期待起來,“去吧。”
夏桃見她嘴巴一刻沒停,勸道:“娘娘,我知道您在冷宮裡被餓怕了,但是您也不能這麼個吃法兒呀,這樣要不了幾天,您新做的裙子恐怕就要穿不下啦。”
姜念虞:“那我起來活動活動。”
把肚子空出來,就能吃下更多東西啦。
她站起來扭腰踢腿,伸展手臂,做擴胸運動。
終于将宮内事務勉強理順的石永竹走了進來,手上端着一碟蜜漬青杏。
“娘娘,奴才得了一碟青杏,鬥膽替娘娘嘗了一顆,味道着實不錯,所以立馬就拿來孝敬娘娘您了。”
姜念虞拿了一顆吃了,酸酸甜甜,真好吃。
又拿了一顆。
夏桃在一旁瞪了石永竹一眼,上前來将碟子接了過去,“娘娘,這東西容易酸牙,吃多了您中午就吃不下飯了,剩下的我幫您收起來,您明兒再吃。”
姜念虞眼睜睜看着夏桃端着碟子走了,一顆也不給她留,隻好嗦了嗦手指。
石永竹看着娘娘這般,頓生憐愛。
娘娘真跟小孩兒似的,蜜漬青杏這等東西也能叫她吃得津津有味,依依不舍。
當即發誓,以後定要多弄來好吃的孝敬娘娘。
姜念虞背着夏桃悄悄問石永竹:“這蜜漬青杏你是哪裡來的?”
石永竹湊近了些,也悄聲答:“這是小祿子孝敬奴婢的。小祿子就是先前押着奴婢到油鍋前,還踢了奴婢一腳的那個内侍。
“奴婢被娘娘任命為總管後,底下一幹小子丫頭就都搶着來讨好奴婢,尤其是小祿子,他怕奴婢伺機報複他,所以對奴婢格外殷勤,将自個兒攢下的銀子物件兒都拿來送給了奴婢,還抱來了一罐子他自個兒做的蜜漬青杏。
“奴婢想着,要是不收,他心裡肯定不踏實,疑心奴婢要收拾他,所以就鬥膽收下了,奴婢将底下人孝敬的銀錢也都拿來了,還請娘娘收下。”
他從袖中拿出來一隻荷包,雙手呈遞上去。
姜念虞對銀錢不感興趣,隻對吃的感興趣,就擺了擺手:“既然是她們孝敬你的,你收着便是。”
石永竹感動不已,“是,那奴婢就收着了。”
姜念虞:“那一罐子青杏呢?你都拿來,不過别叫夏桃看見了。”
石永竹:“哎,奴婢這就去。”
不過為了避免叫夏桃看見,他先找了個理由将她支開了,這才将一罐子青杏抱進殿裡,雙手捧着交給娘娘。
姜念虞打開罐子,一股甜蜜的氣息撲鼻而來,拈了一顆送進嘴裡,啊,真好吃!
這麼多,夠她吃好久了。
石永竹送完青杏并未離開,躊躇了下,還是問出了心底的疑惑:“娘娘,為何先前奴婢将手伸進油鍋裡,并不覺得燙呢?”
姜念虞:“哦,因為油鍋裡放的其實不是油,而是醋。”
石永竹:“醋?”
姜念虞:“沒錯,醋的沸點,嗯,就是燒開的溫度比較低,比油要低多了,它沸騰之後,上面的那層油就也跟着沸騰了,看起來就像是一整鍋油燒開了一樣,但其實是一鍋醋,你将手伸進去當然不會覺得燙了。”
前世初中課堂上,老師還給她們做過這個實驗呢,她印象深刻。
石永竹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娘娘真是聰慧呀,竟然想得出這樣的法子來。為了保下奴婢一命,娘娘費心了,奴婢真是不知如何報答您才好。”
說着又跪下了,語氣已然哽咽了。
姜念虞:“你不是已經報答了嗎?”
她指了指懷裡的一罐子青杏。
石永竹破涕而笑,娘娘還真是至純至善呀,一罐子青杏就叫她覺得滿足了。
夏桃拎着一個食盒走進來。
姜念虞趕緊将懷裡的一罐子青杏藏起來,又嗦了嗦手指。
石永竹則快速将她吐出來的杏核用帕子包好,藏進袖子裡。
主仆倆配合默契,眨眼間就“毀屍滅迹”了。
夏桃進來,看着兩人,眼裡透出疑惑,總覺得娘娘和這石總管身上透着一股子偷感,難道兩人背着自己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