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虺自己說的,他去找海龍是本月上旬,神牌現身,對香染蛇君的诋毀流言正巧也始于本月上旬,其中要是沒鬼,花清淺能把名字倒過來寫。
她冷不丁問出這一句,丹虺還真愣了一下,開口欲要解釋,花清淺卻沒給他搪塞的機會,又彎起一抹笑道:
“是我想多了,尊上如今主動助我登少君位,又怎會想害我呢?哎呀,我口不擇言,還請尊上看在我年紀小的份上,不要與我計較。”
丹虺像是看出了她的陰陽怪氣,也像是沒有,他仍是笑着揉揉她腦袋,給她簡單介紹了幾句那位上神的身份,之後便若無其事地告辭。
花清淺沒有時間浪費,他前腳剛走,她後腳就進了八十一重天。
根據丹虺交代,為難蛇族的上神叫做岐深,是生于南海的一位小龍王。岐深年歲不大,法力卻高,因為她爹娘是南海真龍,她一生下來就是真龍上神。
這就是命啊,花清淺揣好神牌默默感歎,轉瞬又想到,這麼一個命好的小龍王,爹娘又千嬌百寵,恐怕性格不會很好。
她本想厚臉皮請鳳凰神君幫忙,但敲響重明宮的宮門後無人應答,神君似乎不在。計劃有變,她也沒有氣餒,趁勢在宮牆的遮掩下施展尋蹤術,找出神界帶着水氣、又帶着龍氣的上神共三十二位。
用排除法一位一位地找過去,她累得半死之際,終于尋到了傳聞中的小龍王。
“小龍王,請留步!”她在岐深身後大膽叫道,“小龍王若是得閑,可否與我聊聊?”
出乎她的意料,岐深看到她的第一個反應不是摁住狠揍一頓,而是踉跄上前,抓着她的袖子紅了眼眶。
“香染你個大騙子!當初說好的欠我兩百串糖葫蘆,我什麼時候來管你要都行,結果我淺眠一百年,醒來就不見你人了!”
岐深生得柳眉高鼻,龍目炯炯有神,比花清淺還高半個頭,是很英氣的龍女長相,但一開口卻像三歲小童似的,花清淺沒有料到她是這種性子,一時手足無措。
她頓了頓,隻好先試探性地抱住岐深,輕輕拍着背,等她緩過來之後才開口解釋:“小龍王,你看清楚,我不是她。”
“那你是——”
“我是香染的女兒。”花清淺擡起眼,真摯地望着小龍王,“我娘在我出生時就不見了,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能跟我說說嗎?我很想聽。”
或許是花清淺的棕眸太暖,岐深嫌棄了半日,還是将她帶回自己神宮裡,讓仙侍給她奉茶。
“你和香染長得真像······哎,我就是拒絕不了你們這種美人。”
那時香染有個鹌鹑情郎,人形還算俊朗,原形卻肥肥的,油脂四溢,看着就很香。岐深春遊時偶然見到那位鹌鹑的真身,當即饞蟲大起,嚷嚷着要吃烤鹌鹑肉。
香染自然不能讓情郎被烤,但她也不敢直接違抗上神,便給岐深做了些凡人吃食,想引開她的注意。岐深吃飽了,果然不再執念鹌鹑肉——她又迷上了冰糖葫蘆,隻覺凡人賣的都沒有香染做的好吃。
這本是一段平靜又幸福的轶事,不想忽有一日,一尊長着兩副翅膀的龍神降臨香染洞府,似是那鹌鹑情郎的死敵,開口就要鹌鹑的命。
正好岐深又來讨食,香染忙與她達成約定,隻要她保下鹌鹑,她就欠她兩百根糖葫蘆,什麼時候來讨都行。
“那龍神很是厲害,我打他不過,但鹌鹑挺聰明,自己插空逃跑了。你說,我這算不算是保下了他的命?”
花清淺趕緊從“我爹可能是隻色香俱全肥鹌鹑”的事實裡回過神來,連連點頭:“算,當然算。”
“我被龍神打傷,被迫睡了百年,你母親沒來看我就算了,我醒了她還故意躲着我。你說,她算不算是辜負了我一片真心?”
花清淺哭笑不得:“這個吧——嗯,我覺得未必。”
“香染是你娘,你當然幫着她說話!”岐深氣呼呼地叫道。
“我娘從我生下來就不見了蹤影,或許真有什麼難處呢?她不會故意辜負你的。”花清淺見小龍王還算好哄,語氣不自覺帶了些輕松:
“小龍王你想想看,兩百根冰糖葫蘆而已,又不是什麼難事,她何苦為了這點零嘴躲着你?如果可以,她肯定會去探望你,肯定會給你做好多好吃的,肯定會——”
香染護情郎都這麼盡心盡力,護女兒一定更加周全。她肯定會哼着搖籃曲哄蛇蛋睡覺,肯定會為她尋來好多隕霧漿果,讓她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花清淺說着說着,有些失神,岐深卻抓住了她話裡的重點:“等等,你說兩百根糖葫蘆不是難事?”
“那好,反正是你母親欠我的債,那就由你來償吧!兩百根糖葫蘆,我現在就要,你快做給我。要是你的手藝和香染的一樣……”岐深眼睛骨碌碌一轉,“呵呵,那你再給我做四百根,我就放過蛇谷。”
花清淺其實并不知道香染當年怎麼做的糖葫蘆,能比凡間原版正裝的還好吃,但拯救蛇谷在此一舉,她不答應也得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