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其實那日月潭乃是創世神所制,若是鳳凰、應龍等上古真神帶着心魔去看,潭水中反射出的便不是未來,而是激蕩的心魔。
但花清淺才剛剛因出身、上神這些憤懑不已,傅玄心知,還是不要刺激她為好。
聽了他的話,花清淺臉上竟浮現出一種釋然的神色,她閉了閉眼,笑道:“也好……那也果真是你能做出來的事。”
傅玄猜測:“怎麼忽然想起來問這個,你是在日月潭中看到我了嗎?我做了什麼?”
“你做了……你應該做的事。”
那時傅玄還聽不明白她這句話,現在想來,她指的應該是上古邪魔缇閻進犯時,他沒有去救她,反而救了神器榠壺的事。
花清淺說完這句話,扯了扯嘴角就要離開,傅玄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你要去哪裡?”
“我要去蛇谷。”她說,“我要給玉京子立冢。”
妖族的死亡是神魂俱滅,一丁點屍首都不會留下,故蛇谷以前向來無冢。可玉京子喜歡凡間,花清淺就要守凡間規矩,替他立一個衣冠冢。
傅玄點頭:“我與你一起。”
“神君是擔心我刺殺蛇王一夥?”花清淺勾出一抹諷刺的笑意,“大可不必,我不敢想着殺他報仇了,這條命我還是要的。”
傅玄隻以為她在撒氣,安撫她道:“我同你一起去給玉京子立冢。”
“他生前就不喜歡你,死後估計也不想在墳前看到你。”
“那我遠遠跟着你。”
“……”花清淺看着他的俊臉,不知怎的,心底忽然充滿煩躁。
她忽然記起和玉京子去雲廷玉城遊玩的那一日,他們碰見了在此地出借離火的鳳凰神君,那是她與神君為數不多的、貨真價實的偶遇,還正好撞見神君打理羽毛,他四指并攏往下一掃,下手像是有點重,一根尾羽随着他的動作掉了下來。
鳳凰神君的一根尾羽,可抵尋常妖族修煉千年的功力,方圓百裡的妖族都蠢蠢欲動,隻有花清淺一個不要面皮地撲了上去,求神君讓她撿走尾羽。
那根尾羽并沒有被她克化掉,而是放在她的乾坤袋裡,每次看到這根尾羽,想起神君低頭對她說的那聲“可以”,她就能高興得左腳踩右腳。
那時她能開開心心欣賞他英挺的眉目,如冰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都覺得受寵若驚。
可是如今,她一看到傅玄,想起的隻是玉京子臨死的慘景。
從今往後,她怕是再沒有欣賞他容顔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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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玄陪着她給玉京子立了冢,便要将她帶回長生界。
“我不想去長生界,神君不用管我了,我想在蛇谷呆着。”
“蛇谷不安全。”
“那我就去凡間,丹虺絕對找不到我的地方。”
“我跟着你。”
花清淺忍了又忍,終于忍不住爆發:“我就是不想與你呆在一處!”
傅玄睜大眼睛,一時不知所措地看着她握緊雙拳,身子往後縮着,仿佛對他既怕又恨:
“我不想飛升了,也不想再要你,你做你光風霁月的鳳凰神君,我做我陰暗無恥的卑鄙小蛇,互不牽扯不行麼?!”
傅玄知道她在因玉京子自責,也在因此遷怒他,忽略了心尖上傳來的惶恐不安,輕聲哄着她道:
“近日魔族猖獗,長生界外都不安全,凡間也有魔族出沒……聽話,跟我回長生界吧。”
她還是不肯随他回去,他上前一步,不由分說抓住她的手。
“你放開我,我甯可被那些魔族吃了,好歹能與玉京子泉下相見!”
傅玄看着她抿了抿唇,目光裡的疼惜與愧疚如碎冰般浮出。
花清淺低下頭不去看他,隻重複道:“讓我走,我不要與你呆在一處。”
傅玄沒有說話。花清淺仍是低着頭,懶得看他的表情,于是天地肅靜,隻有微微變了節奏的呼吸聲昭示着他還在她身旁。
過了許久,他才藏起受傷的神色,聲線平穩地道:“好。等你安頓好我就走,你一個人在無量崖修煉靜心。”
“我不要住你的私人巢穴。”
“可是你從前說過,你最喜歡我搭的窩——”
“我現在不喜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