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呂浮白忽然出聲打斷他。
“她不是什麼?”
“她不是一條花心的蛇。”他淡淡道,“她很好。”
花清淺一點都不花心,他是最明白不過的。她是一條很長情,很執着,很會愛人的小蛇,能被她愛上的人,是天底下最幸運的。
玉京子驚悚地看着他,他卻并沒有費神解釋,目光仍是緊盯着前方。
花清淺正與那書生并肩前行,她從絹袋中掏出一把闆栗,假裝自己剝不開,撒嬌遞給東方容楚,後者一顆顆剝好後還給她,她吃得兩頰鼓起,心滿意足,順手将一顆栗肉塞到他嘴裡。
東方容楚被她的突然襲擊驚得愣了一下,而她像是沒事人一般收回手,腳下步伐不停,仿佛這套動作已經做過上百次般雲淡風輕。
呂浮白卻看得清楚,她手指在碰到東方容楚唇瓣時那一瞬觸電般的顫抖,跟許多年前那隻喂給神君糖葫蘆的緊張小花蛇一模一樣。
多少年了,她愛上一個人的時候,還是會有點冒傻氣。
“你不知道,清淺很好。”他靜靜垂下眼,對玉京子重複了一句:“她很好。”
“可她移情别戀的速度這麼快!”玉京子咋舌。他不是看不慣花清淺這樣,恰恰相反,他對她花心喜聞樂見,甚至盼着她更花心些,隻是不明白孔雀世子為何非要反駁這一點。
“那是她運氣差,碰見的人都對她不好。”小花蛇不會無緣無故就移情别戀,如果被她厭棄,一定是對方的問題。那位西陸妖尊如是,不知名的第二位夫君如是,鳳凰神君也如是。
收起思緒,呂浮白強調:“不能怪她。”
玉京子心裡也偏向花清淺,于是細細想了一番,發現他的說法居然有幾分道理。
“也對。”他點頭說道,“應該怪這個書生,他一介凡人,居然看不清自己的身份,連花清淺都敢勾引。”
呂浮白瞥了他一眼。
“我、我不該歧視凡人的,衆生平等的道理我曉得,世子不用訓我,我再也不說這種話了。”玉京子察覺了他的目光,想到這位世子是個多麼清正的上神,忙在他開口以前主動認錯。
呂浮白卻根本沒有再理會他。他隻是沉默不語地加快了速度,拉近了與花清淺兩人的距離,那兩人都是羞澀的時候,花清淺正插科打诨試圖緩解氣氛,然而他趕上來之後,氣氛是怎麼也活躍不起來了,一直尴尬到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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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過第一座大山,天色已晚,一行人在平地上紮營。再翻過兩座山頭,就能抵達五門峽,從五門峽順着官道走,不日便可見到京師南門。
從慕城到京師,這條路線是最快的捷徑。趕考的學子們之所以繞路,是因為此地群山幽邃靈異,常有邪魔妖怪出沒,沒有高人護送,這條路是走不起的。
而如今四人第一座山翻下來,别說什麼妖怪,就是猛獸也沒見到一隻。
東方容楚還以為這是花清淺那顆水晶吊墜的功勞,花清淺卻知道,她至今修煉才兩百年,萬萬沒這麼大本事。
根據她的情報,這片群山藏着幾頭兇獸,雖然修為都還沒她高,但那都是膽大包天、不知好歹,見人路過便想扒一層皮的主。
在花清淺的計劃裡,此行應該會碰上一兩頭兇獸,由她出手将其制服。她要在東方容楚面前好好顯擺一下身段和法力,連淩空時腿要如何踢出、細腰需如何擺動都想好了,準保能叫沒見過世面的書生移不開眼。
可惜她千算萬算,算漏了一點,就是跟着同行的有一位真正的上神,大明王世子呂浮白。
上神威壓在此,方圓百裡之内,所有妖邪都逃之夭夭,哪裡還敢放肆?
下山途中,花清淺好不容易遠遠發現一隻紫狐,看它尖嘴周圍邪氣環繞,想必吃過不少人心和妖丹,正等着它上前挑釁,它卻像是發現了呂浮白的存在,渾身驚懼地顫了顫,轉頭夾着尾巴向後奔逃而去,一眨眼就退到山林之中消失不見了。
當晚東方容楚早早歇下,剩下三人在營地前燃起篝火,花清淺往周圍布了個結界,确認不會吵醒他後,轉向呂浮白笑道:
“世子殿下果真厲害,還沒放出神識,僅憑上神威壓便叫這偌大的群山為之一靜。”
其實呂浮白放出了神識,隻是他的神識自上古時期便存在于世間,相比其他神明更加隐蔽,便叫她難以發覺,隻有神霄玉清那些敏銳的真神才能發現。
他不想說謊,但也不想暴露神識特殊,便一言不發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