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一樓,玉京子從那隊将士口中得知了東方容楚的身份,不由大為震驚:“我還以為他就一窮酸書生,居然這麼厲害……”
“不對,他要是去墨州,清淺是不是也得去?”他越想越害怕,“魔族盤踞之地啊,我可不敢去那鬼地方!”
呂浮白在一邊淡淡道:“她不會去的。”
“那她怎麼辦——她跟東方容楚要分開?”玉京子看看那隊正襟危坐的将士,又看看神色莫測的呂浮白,腦子裡忽然蹦出一個可怕的想法。
他倒抽一口冷氣,膽戰心驚問道:“世子、世子殿下,這、這些軍漢不會是你召來的吧?”
為了支走東方,讓清淺與神君重歸于好,這種事他好像也不是做不出來——
呂浮白清冷的面容在他眼裡一下子變得病态偏執,他吞了口口水,自以為不着痕迹地坐遠了些。
“不是。”呂浮白看了他一眼,目光又轉回樓上,“潁朝與大焱開戰,關系重大,此乃凡人自生的因果,并非是我幹涉。”
玉京子松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還好,世子還沒那麼瘋。“不過清淺這次可要傷心了,她一直以為那書生就是她的正緣。”
“能被拆散的,都不是正緣。”呂浮白眸光笃定,平淡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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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容楚離開時,花清淺連樓都沒下。
那隊将士簇擁着東方容楚走遠,呂浮白與玉京子兩人來到樓上,發現她正立在窗邊,隔窗望着書生縱馬飛奔的背影。
“清淺,你别太難過了。”玉京子想當然地安慰她道,“你這樣想,東方容楚是墨州守将的親侄子,那他去了墨州,他叔叔肯定會給他安排美人,叫他娶妻生子。他不會惦記你多久的,你也别惦記他了。”
花清淺聽着他的話,若在以前,她的想法會和他一模一樣,隻要認定東方容楚遲早是個負心漢,一切遺憾和後悔的情緒都會很快煙消雲散。
可這次不同。
她手裡握着腰間的香囊,摸到裡面那塊不知何時放進去的月光珠玉,怔怔地想。
這次不同了,因為東方容楚确實已經把最好的給了她,天命待他實薄,他卻真的為她争過。
看榜人報喜的聲音逐漸響徹整條街,與此同時,遠處東方容楚騎馬的背影逐漸淡去。
隻是若真要争,一介凡人,怎麼争得過天命,怎麼争得過書寫天命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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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容楚離開之後,花清淺着實傷神許久,連三月桃花開遍的繁華京都都懶得看,一心隻想回到慕城的小院子裡盤起來。
最後一次在客棧用早膳,她食不知味咬了口蝦餃,不經意間擡頭,發現呂浮白的臉色倒像是明朗了些,不似前幾日那般橫眉冷眼。
這個幸災樂禍、看不得人好的臭孔雀!她就知道,鳥族果然沒一個好東西,她就知道!
她心裡立刻燃起一股無名火,正要抛下筷子,旁邊的玉京子卻忽然拍拍她的手,對她擠眉弄眼:
“咱們好不容易從慕城出來玩一趟,這麼快就回去太可惜了,幹脆在五門峽多呆兩日,好好欣賞欣賞峽關風景吧?”
花清淺沒有拿他撒氣,但也擠不出笑來,語氣悶悶道:“算了,我沒那個心情。”
“到了五門峽你就有心情了,我保證!”
花清淺聽着他莫名昂揚的聲調,也沒細究:“那行吧。”
她吃掉蝦餃,就再沒了胃口,将盤子裡最後一塊油炸綠豆糕拈給他,自顧自回房去收拾行李。
玉京子捧着綠豆糕,笑得一臉洋洋得意,呂浮白覺察到不對,問他:“你在五門峽做了什麼?”
“自然是為清淺準備了驚喜。”
呂浮白看向花清淺過分纖瘦的背影。
東方容楚剛走,她抑郁不樂多日,他想盡辦法也沒能讓她走出來。若玉京子真能讓她收起愁容,展顔一笑,那也沒什麼不好。
兩日之後,五門峽。
呂浮白去橋頭老店買豆粉年糕,玉京子趁機蒙起花清淺的眼睛,将她帶到五門峽春水灣的一艘畫舫上。
蒙眼的布料是上好綢布,到了地方,玉京子輕輕一拉,那塊綢布便順着她精緻白皙的鼻梁滑落,她睜開眼睛,看到了兩個原不可能出現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