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直到八十道鞭刑結束,他還是沒有等到那道光彩奪目的影子出現在面前,而他等來的是林長渝冰冷的審判。
林長渝步行邁入刑室,他身上煞氣重,牆壁上的燭火也仿佛承受不住一般狠狠跳躍了一下。
他坐在檀木圈椅上,像一座漆黑的山,鷹隼般的眼睛森嚴地望着他:“祁歲之,昨夜子時,你人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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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讓祁歲之吃癟了,燕從玉又做了一個香甜的夢境。
等她醒來,腦海中的系統就噼裡啪啦道:【宿主,你真的不去看看祁歲之嗎?他昨晚被帶入戒律堂,受了一整夜的刑。】
燕從玉正在衣櫃前挑挑揀揀,聞言,她隻是淡淡地“哦”了一聲。
系統要急死了:【你就沒有任何表示嗎?】
燕從玉慢條斯理:“急什麼?”
她指尖在一堆五彩斑斓的衣裙中撥動,最終抽出一條素色的流仙裙。
恰好芙雙進來服侍她,看到這條裙子,微訝道:“小姐,你素日喜豔麗的顔色,今日怎麼将這條壓箱底的衣裙拿出來穿了呢?”
燕從玉偏過臉來看她,不太耐煩,她總感覺芙雙這兩天話裡話外,似乎都在有意幹涉她。
她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芙雙臉上,芙雙意識到自己令小姐不快了,她趕緊補救:“小姐别誤會,隻是看着小姐穿這身衣服,總會讓芙雙想起夫人,才會情不自禁……”
燕從玉這才開口:“我也是,忽然想起了阿娘。”
芙雙眼神一黯,低聲道:“小姐,夫人若是知道你這樣挂念她,一定會很欣慰的。”
燕從玉沒有繼續這個話題,等芙雙退下後,她才朝着鏡子裡的自己望了一眼,恍然間,好像見到了那個白衣烏發的影子。
系統問道:【宿主,你今日為什麼特地選這條裙子呢?】
燕從玉淡淡道:“我隻是覺得,這件衣服很适合給祁歲之披麻戴孝。”
【……】
系統弱弱道:【宿主,這并不好笑。】
燕從玉這才露出愉悅的表情來:“騙你的,我隻是想試試,祁歲之吃不吃小白花這一套。”
說罷,她指尖微動,神行符無風自燃,眨眼将她帶入戒律堂門前。
恰好一群弟子龇牙咧嘴、相互摻扶着從戒律堂出來,燕從玉留意到,這群人正是那日欺負祁歲之的外門弟子。
這些外門弟子見到大小姐竟然纡尊降貴來到這個地方,皆是一愣,然後噤若寒蟬地喚了句:“燕師姐。”
季元皓的眼神毫無顧忌地落在燕從玉身上,她從來沒有見過燕師姐這般素面朝天的裝扮。
可即便沒有任何裝飾,她依舊光彩動人,還顯出一份出淤泥而不染的清麗脫俗來。
燕從玉目光掃過這群人,恰好對上季元皓的眼神,他的凝視令她有些不舒服,她蹙了蹙眉:“祁歲之呢?”
季元皓立刻回答:“謹遵燕師姐的教導,已經将他送入戒律堂了,想來不久他就會認罪了。”
季元皓還想繼續說什麼,燕從玉已經越過了他,邁進了戒律堂。
燕大小姐的威名早就傳遍了整個天瑤門,戒律堂的弟子雖然很意外她出現在這個地方,但是也沒有開口阻攔。
燕從玉一路上暢通無阻。
她嘲諷地對系統道:“祁歲之作為一名反派,竟然真的被這群小喽啰玩弄于股掌之間。”
刑室終日漆黑不見天日,她心裡略發毛,順手向身邊的弟子借了一盞油燈,才踏了進去。
空蕩蕩的刑室隻關押着祁歲之一個人,聽到腳步聲,祁歲之幾乎是立刻就擡起了臉。
刑室靜得像死寂的墳墓,祁歲之的聲音如同鬼魅般響起:“大小姐,你來了啊?”
燕從玉腳步一頓,随即來到他身邊,借着油燈,她看到他的手腳均被特制的鐵鍊鎖住了。
她腦海中不自覺浮現起她剛穿過來那夜的場景,祁歲之也是這般狼狽。
和上次不同的是,這次她彎下了腰,聲音微顫:“祁師弟,你怎麼弄得這麼狼狽?”
祁歲之不放過她一絲一毫的變化,她今日特地穿了一身素色的衣衫,像是褪去驕傲的白孔雀,纖細又脆弱。
祁歲之漆黑的眼珠定定凝視着她,少女琥珀般的眼睛澄澈剔透,裡面的難過似乎一閃而逝。
那樣隐秘,又那樣刻意。
他心口瞬間如堅冰烈火碰撞,吐出的話卻帶着自嘲:“我如今這副模樣,難道不正是大小姐想要看到的嗎?”
熟悉的降真香再度将他包圍,耳邊傳來沙沙的癢意。
少女的聲音甜蜜如蠱,暗含委屈:“是又如何?可是,明明是你先令我難過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