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歲之擡起頭時,人已經在戒律堂對面的樹林裡了,他望着那森嚴的戒律堂幾個大字,想起林長渝的話。
“你母親是個赫赫有名的大妖,可惜啊,卻生下你這個廢物半妖兒子。”
祁歲之唇角綻放一個諷刺的笑意。
既然說他是廢物,那想必不會發現,他竟然也能在深夜裡潛入戒律堂。
他修長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慢悠悠踱步朝着刑室的方向而去。
看守的弟子聞到一陣濃郁的甜香,控制不住地陷入黑沉的夢境之中,他穿梭在其中,竟然如入無人之境。
很快,他來到了季元皓面前。
他狼狽地坐在草席中,後背傷痕累累,一片暗紅的血迹在他背上氤氲開,整個房間散發着鐵鏽的味道。
有了廖林的證詞,被冠上戕害同門罪名的季元皓怎麼也逃不了八十道鞭刑,算起來,他一日就遭受了兩次鞭刑,第二次想必還是林長渝親自動手的。
祁歲之滿意地欣賞着他的模樣,漆黑的眼珠像是被點亮的野火。
感受到被注視,季元皓猛地擡起頭,看到是祁歲之,他瞳孔微縮,又立刻色厲内荏道:“你來這裡做什麼!”
“自然是來看看你如何了。”
季元皓警惕地望着他:“戒律堂一向守衛森嚴,你孤身一人來到此處,卻沒有任何人發現,肯定是你背地裡施了什麼妖法。”
祁歲之語氣淡淡:“你倒是比我想象的聰明一點,不過也隻僅限于一點。”
“你!找死!你就不怕小爺将今天的事情告訴林掌教嗎!”季元皓氣急敗壞。
祁歲之笑了起來:“你有什麼證據嗎?今晚的事,除了你我還有誰知道呢?你認為你說的話會有人相信嗎?”
“放心,林掌教一定會相信的。”季元皓咬牙切齒:“祁歲之,小爺一定不會放過你的,你等着,遲早有一天你會栽在小爺手裡。”
他的眼裡迸發出強烈的恨意。
祁歲之靜靜打量着他:“看來你是真的恨毒了我,是因為什麼?因為燕從玉嗎?”
“大小姐的名字也是你這個賤種可以直呼的嗎!”
季元皓有些失控地來到鐵欄杆前,伸手想要揪住祁歲之的衣領。
祁歲之退後半步,看着他,像是看着一隻困獸:“我是賤種,你卻是連賤種都不如,你以為處處針對我,燕從玉就會看你一眼嗎?”
“那你這樣的賤種,又憑什麼能夠得到燕師姐的青睐,不就是憑借着一副皮囊?以色侍人,那是凡間最下賤之人才會做的事,你卻絲毫不知廉恥,竟然還敢肖想燕師姐……”
祁歲之靜靜聽他罵着,漆黑的眼珠凝視着他:“罵夠了麼?”
季元皓一頓,還想繼續罵下去,唇角忽然傳來刀割般的痛楚,他疼得差點叫出聲來,手慌忙一摸,隻摸到滿手的鮮血。
他依舊憤恨地看着祁歲之,冷笑:“有本事你便殺了小爺,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逃過戒律堂的懲罰。”
祁歲之道:“我不會殺你,因為你于我還是一個有用的棋子。”
說着,他忽然愉悅地笑了起來。
季元皓汗毛下意識炸開:“你笑什麼?”
身體忽然動彈不得,蒼白冰冷的手越過欄杆緊緊扼住了他的下颌,一張漂亮到有些詭谲的臉近在咫尺。
季元皓心生恐懼。
祁歲之從懷裡掏出一個瓷瓶,聲音冰冷而愉快:“你似乎很喜歡我釀造的千日紅,那便讓你親自嘗嘗好麼?可惜,這本來是燕大小姐最喜歡的酒。”
濃郁香甜的紅色酒液滑入喉間,祁歲之丢髒東西般将他甩在地闆上,季元皓發出一陣劇烈咳嗽。
他還想破口大罵,腹部忽然傳來劇烈的疼痛,接着他驚恐地看着無數纖細的小蛇從他口中鑽出,拼命蠕動,整個場景恐怖又惡心。
祁歲之欣賞了片刻,手指抵在唇邊,輕輕吹了吹了個呼哨,那小蛇又慢慢鑽回了季元皓腹中。
季元皓跌坐在地,眼神空洞,好不容易修煉出來的靈源也散作星星點點的光芒,隐入祁歲之的肌骨中,将他白皙的肌膚照得透亮。
做完這一切,祁歲之心情好了不少,像是餍足般,唇色也變得紅潤了不少,他唇瓣輕輕碰了碰,吐出的話溫和有禮:“雖然不怎麼美味,但還是要多謝款待。”
說罷,他轉身離去,走出戒律堂,祁歲之下意識望了一眼天色,今晚夜色濃郁,月色皎潔,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腦海中一個聲音适時響起:【祁歲之,今晚的月色很美。】
他腳步一頓,睫毛下意識顫了顫:“所以呢?”
【燕從玉想知道,蛇窟的月色是不是也這般美麗。】
見祁歲之沉默不語,系統有些拿不準,試探地問了問:【你就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祁歲之眼神落在草叢處,裡面傳來陣陣蟲鳴,令人煩躁。
他下意識攥緊了手指,聲線緊繃:“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大小姐既然好奇,那便親自去看看。”
想到什麼,他眼中忽然露出一絲意味不明的戲谑:“隻是,蛇窟陰冷潮濕,不見天日,大小姐金枝玉葉,到時候,可千萬别哭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