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很快,濕軟的唇瓣從指尖抽離,那種令人顫栗的觸感也被截斷,他心裡頓時空落落的,卻依舊不動聲色地靜靜凝視着她。
恢複精力後,燕從玉一把薅下了頭頂的蓋頭,看見祁歲之與自己面對面坐着,四周燈火通明,他穿着一身鮮紅的喜服,眼神專注地望着她。
燕從玉忍不住别扭了一瞬間。
就好像,兩個人真的在拜堂一樣,甚至,像是洞房花燭夜……
她甩掉這個荒唐的念頭,悄聲問祁歲之:“祁歲之,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
少女唇色鮮紅,不知道是新塗的口脂還是他的鮮血,他藏在袖口下的手指忍不住摩挲着,反複感受着那點痛與歡愉。
他面上不動聲色,隻是問她:“大小姐害怕了嗎?”
燕從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害怕什麼?”
祁歲之:“我們似乎被送入了鬼域之中。”
他眼神轉到周圍,語氣涼涼的:“我們身邊的這些妖族,想必也已經化作了鬼,你看,他們的腳是不是,都是反的。”
燕從玉望去,看到身邊一個妖族少女,渾身穿着暗紅色的嫁衣,腳下還穿着一雙豔紅的繡花鞋。
可仔細看來,腳尖朝後,而腳後跟卻是向前,的确反了。
再留意到這群人像是木偶一樣定在原地,燕從玉更是背脊發涼,汗毛乍立。
總感覺,他們好像是地宮的殉葬品。
可看着祁歲之似是而非的目光,她下意識不想露怯,别過臉:“那又怎樣?”
話音剛落,四周燈火忽然熄滅,宮殿一瞬間冷得像是冰窖,燕從玉吓了一跳,硬是咬了咬唇才将尖叫抑制住。
幽暗處,祁歲之靜靜凝視着她,唇角微微翹起。
原來,大小姐也有這般色厲内荏的時候。
燕從玉飛快從芥子袋中掏出了一顆夜明珠,朝着四周照去,卻看到那群少年少女頭上的蓋頭不知道什麼時候齊齊落了下來。
他們五官與常人無異,隻是雙眼緊閉,眼眶泛着死氣沉沉的暗青色,凄楚的血淚從裡面蜿蜒而下。
這般詭異的情景吓得燕從玉手上的夜明珠都差點捧不住,幸好,這群東西并沒有動彈,不然她恐怕無法控制自己不跳起來。
她從芥子袋裡拿出一枝紋滿符咒的桃木劍,試探性想戳一戳身邊的一名少女。
祁歲之阻止道:“别動,這些都是妖傀,真正的主人還沒出現,你一碰就會纏上你,不死不休。”
燕從玉狐疑地瞥了他一眼,倒是沒有繼續作死。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燕從玉的聲音有些悶悶不樂的,手上的桃木劍忍不住戳了戳祁歲之的心口。
她沒有用上什麼力度,祁歲之卻感覺被她戳中的地方,像是有火球在灼燒。
他垂着長睫:“隻能等,我們如今被困在鬼域之中,隻有将制造鬼域的背後之人除去,才能脫困。”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去?”燕從玉為自己完全被動的狀态感到不耐煩,桃木劍忍不住又想戳他一戳。
祁歲之卻一把攥住了桃木劍的另一端,聲音微沉:“來了。”
說着,一陣腥臭的風忽然嗚嗚地從殿外刮了起來,黑壓壓的霧氣蔓延了整個宮殿。
燕從玉的身體下意識緊繃,從祁歲之的角度,能夠看到她後頸纖細的絨毛微微立起。
就像一隻遇到危險而炸毛的貓。
燕從玉的眼睛死死盯着宮殿外,夜明珠的光到底有限,照不透整個空曠的殿,卻能讓她看到窗紙處徘徊的巨大影子,像是一座沉重的山嶽。
龐大,漆黑,巋然不動。
它慢騰騰地走起來,燕從玉能感覺到腳底的木闆都輕輕顫了顫。
燕從玉緊張不已,那會是什麼東西?
空氣中隐約傳來沼澤的氣息,令人想起浸泡在水底的腐屍。
喉嚨升起一股嘔吐感,腦袋也變得暈乎乎的,這種不舒服令燕從玉沒由來感覺暴躁。
她不由得想起了方才自己吸食了祁歲之香甜的鮮血,此刻仿佛愈發食髓知味。
唇角處還殘餘着方才的甘美,燕從玉忍不住舔了舔唇角。
祁歲之沒有錯過她細微的動作,小巧的舌尖卷着血珠,将它吞咽入腹。
雖然很不合時宜,但是祁歲之腦中還是不受控制地冒出一個念頭。
大小姐,喜歡他的血。
祁歲之覆蓋着袖子的手指忍不住在被吮吸的傷口處掐出一道深痕。
鮮血溢出的時候,祁歲之再次體會到那種酥麻的快感,漆黑的眼如水波般明暗交疊。
眨眼間,怪物來到了殿内,它見到燕從玉先是眼前一亮,然後又朝着燕從玉發出桀桀怪笑的聲音:“呵呵呵!美麗的新娘子,為夫來了。”
夜明珠映照出怪物的模樣。
青色的皮膚、濕潤突出的眼眶、鮮紅的嘴巴、身上纏繞着厚重的水草、還有布滿全身的疙瘩。
這是一隻奇醜無比的癞蛤蟆精。
它一張嘴,聲音如同震雷,還吹出沼澤的臭氣,教人頭暈目眩。
燕從玉再也沒辦法忍耐對醜東西的厭惡,手中的桃木劍率先淩厲地刺了出去,清脆的聲音含着勃然的怒氣。
“癞蛤蟆想吃天鵝肉,醜成這副德行也敢娶妻,誰是你娘子,給本小姐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