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得今日那個名叫青兒的婢女所說。
他,凜遲,深深愛重珍惜這個女人。
愛重珍惜到,甚至不惜剖開了自己一半神識構築護宮陣,防止魔物侵擾她所在的寝宮。
神識與他心靈感應,但凡有人試圖攻擊破壞,他都能第一時間察覺并趕來援救。
活活剖開神識應當很疼,青兒當時跪在閻羅殿内彙報時,說到這裡都忍不住紅了眼眶。
連一個旁觀者都于心不忍,可當事人凜遲内心卻毫無波瀾。
他如今魔修威重,以自身神識構築防護陣,更是固若金湯,萬無一失。可惜福禍相伴,戮武門外修士圍攻,他遭重傷反噬,維系護宮陣的神識也波動不穩,才裂開縫隙讓食人魔有機可乘逃進宮内。
“捆仙鎖。”他走到玄負雪身邊,“你解不開。”
不知這女人為何一醒來便如此激動,動辄要打要殺,他隻能暫且把她先綁着,待她冷靜些再松開,否則真怕自己控制不住反擊時傷了人。
至于她若是一直冷靜不下來......凜遲輕哼一聲。
玄負雪猛地扭頭,眼裡仿佛有熊熊烈火在燒。
他想把自己關在這裡折磨等死?沒那麼容易!
玄負雪一把揪住他的袍角,凜遲毫無防備,被她重重一撲,微微皺眉,下意識伸手接住她,落手在腰上時那過于纖細輕盈的尺度讓他沒來由的眉心一跳。
然而這種怪異的感覺轉瞬即逝,玄負雪靈活地攀上他的胸膛,整個人像隻包袱似的挂在他身上,然後雙手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
這下變成了額角青筋狂跳。
凜遲攥住她的手腕,咬牙心想,早知如此,就該将束住她手腕的鐵索長度再縮小一半!
玄負雪被他攥着手腕硬掰開,随即被丢到了床上,她不甘心地反彈一跳,又想追過去撓他。
凜遲左躲右閃,再小心謹慎也還是被她撓破了脖頸。玄負雪指甲留的不算長,但她使的力氣大,硬生生在他脖頸上劃出了一道長長的血痕。
饒是個泥人也得有脾氣,何況凜遲壓根不是什麼善茬。
“你找死!”
他的語氣中真心實意地染上了三分火氣,幹淨利落地一把壓住她的肩膀,将人狠狠摁在床榻間。
掙紮間中挂床幔的沉香木架被他後背撞了好幾下,不堪重負地發出“嘎吱嘎吱”地響聲。
玄負雪一邊罵罵咧咧,一邊不忘擡腳用膝蓋踹他下腹。
沒踹中,隻把床簾鈎給踢飛了,床簾一落險些蓋了凜遲滿頭,他的臉色肉眼可見地更沉了。
“孤當時竟會留着你!”他長眉一擰,再次把玄負雪撲騰起來的手腕摁下去。
這話在玄負雪眼裡聽起來簡直就是威脅了。
她怒極反笑:“怎麼,凜遲‘仙君’殺了我一次,還要殺我第二次?”
她刻意在“仙君”上加了重音,無論如何,玄門修士卻為心魔所困入了魔,但凡是個有廉恥的人都該被她刺激到。
但凜遲面無表情,手一揮,落在枕邊的捆仙鎖自行飛起将玄負雪的手腕緊緊纏繞幾圈。
确認她的确不能再暴起傷人之後,凜遲才松開他,連自己也沒意識到自己松了一口氣。
玄負雪氣得快要發瘋,她磨牙切切,若是凜遲再靠近一分,她甚至可以活生生咬掉他一塊肉。
凜遲無視了她的怒火,轉身就走。
他前腳剛邁出殿門,後腳就撞上了殿外稀裡嘩啦跪着的一堆下人。
為首的那個宮女十分面熟,正是今日清晨大着膽子去閻羅殿,求他來看望玄負雪的青兒。
當時青兒言之鑿鑿,說這個名叫玄負雪的女人一醒來便挂念着尊上,一見到她便急切詢問尊上的下落,鐵定也是對尊上安危牽腸挂肚、日思夜寐。如今夫人昏迷未醒,若是一醒來就能見到尊上,心裡定然高興得不得了。
凜遲冷着臉,内裡怒火如滔天巨浪翻滾不休,心道自己真是被鬼迷了心竅竟會聽從這番瞎話!
什麼挂念!
什麼牽腸挂肚、日思夜寐!
他還以為先前她刺自己的一劍隻是因為被魔追殺受驚過度認錯了人,現下仔細想來,這女人竟是當真要殺自己!
他呵護她如掌心寶、懷中雀,珍之重之地藏在金屋軟閣内,生剖神識護她周全,搜羅鲛紗寒晶,奇珍異寶取之不盡用之不竭随她享玩......
她竟還想殺他!
她怎麼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