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負雪一下子撞進了他的懷裡,被他胸口堅實頂得鼻子生疼。
她一邊揉着酸疼的鼻梁,一邊龇牙咧嘴地從他懷裡爬起來:“你又發什麼瘋?!”
“你不是問孤為何留你?這就是你的用處。”凜遲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坐起來,在玄負雪打算挪遠離自己時再次抓住她的手腕。
凜遲指着書冊,口吻斬釘截鐵:“念罷。”
玄負雪:......
“你自己看不懂,就使喚我?”
凜遲不置可否。
玄負雪抱着胳膊,學着他之前的模樣冷笑:“我不是你的仆人,也不是你的下屬,魔尊大人是否使喚錯了人?”
凜遲把書頁推到她面前,慢條斯理道:“死了十八年,突然再睜開眼睛,是不是很意外?”
玄負雪本來已經準備下榻了,聽見他突如其來這一句,立刻又頓住,目光重新落在他推來的那本書冊上。
“尊君起居注?”她念出書名,嘲笑道:“我還是第一次知道,凜遲你居然挺自戀,沒事還會翻看自己的起居注,怎麼,突然發現自己的一日三餐裡藏着什麼驚天大陰謀?”
凜遲用手指了一行字:“念。”
是不想和她多說廢話的意思了。
玄負雪剜他一眼,抄起起居注,随手翻看了起來。
起居注裡大抵寫的都是些瑣碎小事,諸如凜遲每日雷打不動地卯時起,他不讓宮女服侍,都是自行洗漱更衣後在後殿裡晨練半個時辰,結束之後直接上了早朝會見屬下諸魔,下了朝依舊會在閻羅殿前廳内單獨召見幾位受重視的魔将,可憐兮兮的一日三餐都是擠在這期間完成的。
玄負雪一目十行地掃了一遍這些内容,納悶地擡眸望了他一眼。
若是隻看起居注,她差點以為這人是什麼名門望族清修出身,每日兢兢業業處理政務,毫無怨言。
魔尊不都該是霸氣外露、肆意邪魅麼,怎麼輪到凜遲,就活生生讓人看出了幾分清苦修行、給地主打工的可憐長工感?
察覺到了她的目光,凜遲微微揚眉:“怎麼,看出端倪了?”
“沒。”玄負雪單手托腮,給他念了幾句起居注上的日常記錄,才道,“雖然是個魔頭,但你還挺勤勉。”
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牛晚,在結束漫長的一天議事之後,凜遲還不回自己寝殿休憩。
十三日晚,宿百花殿。
十七日晚,宿百花殿。
二十四日晚,宿百花殿......
好家夥,一個月三十日,他有将近二十日都是宿在玄負雪的寝宮内!
若不是她這幾日在青兒料理下早就仔仔細細、徹徹底底檢查過自己的身子,确認完好無損,連一根頭發都沒有被人碰過,否則她簡直要懷疑凜遲究竟是不是有什麼不為人知的怪癖!
玄負雪看了半天,對那一連串的“宿在百花殿中”不忍直視,她壓根不想仔細盤問凜遲究竟在她寝殿裡呆一整晚是做什麼。
青兒和她說過,曾經見過凜遲怔怔地坐在自己床頭,不眠不休,枯坐了一晚,第二日頂着青黑的眼圈去前朝議事。一衆宮女們都以為他當晚不會再來了,可等到夜幕降臨,男人沉穩的腳步聲依舊在殿門外響起。
玄負雪一想到這裡就小臉扭曲,半晌,才擠出幾個字:“你到底是為什麼把我捉回酆都?”
凜遲順着她的目光,也看清了自己那日日夜夜引人注目的行蹤,沉默了片刻,才道:“孤先前翻閱過起居注,按照那上面所說,孤占據酆都後不久,便隻身前往見孤峰,将峰上一名傷重昏迷的女弟子強行奪走,囚禁在酆都内。”
玄負雪皺着眉:“傷重昏迷?所以我當初被斷罪劍傷之後,并未身死?”
凜遲伸出手,掌心凝聚光華,有絲絲縷縷的鮮紅光絲從他掌間蔓延,仿佛初春綻放的嫩芽一般,細長枝條的另一端連接的是玄負雪的心口。
玄負雪詫異地伸手戳了戳那根血色光枝,對方像是有知覺一般輕輕一顫,微微蜷縮起了芽梢,仿佛一株通了人性、害羞的小靈物。
玄負雪一下來了興趣,内心裡隐藏的作惡趣味被勾起,又伸手捉住那根絲芽狠狠蹂躏了一番,揉圓搓扁,玩得不亦樂乎,突然手中一空,枝芽幻化成閃閃光點,消失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