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金想要護主,也挨了一頓打。幸好它身形兇猛,蒙汗藥劑量不夠,沒能也把它弄暈,這才找到機會等在路邊求援。
好歹舊相識一場,總不能把人丢在路邊自生自滅,玄負雪把人搬上車,阿金乖巧溫順地趴在一邊,用腦袋輕輕拱着昏迷的主人。
既然是她做的決定,凜遲自然也無異議,自己接過了趕車的活,牛車慢慢悠悠地又往前走了。
快到歇腳村落時,烏明珠終于醒了過來,一睜眼便要掏離火鞭:“該死的山匪——”
玄負雪摁住她手腕:“烏小姐,你這一鞭子下去,我們可就沒車坐了。”
烏明珠訝然地頓住:“冰姑娘?是你?”
玄負雪一本正經:“我和大牛哥半路遇到山匪,幸好大牛哥身手非凡,打暈了那群賊人,碰巧救下了你。”
烏明珠臉上一陣青一陣紅,似乎對自己一朝淪為了階下囚這件事接受無能,半晌,才低不可聞地道了句謝。
玄負雪笑眯眯:“無妨。不知烏小姐是要去哪?若是順路,我們還可結伴而行,彼此也有個照應。”
烏明珠垂下眼,黯然神傷:“我......我去桃花三十六陂,去找我的表哥。”
找烏行止?可他不是死了麼?
又聽烏明珠低聲道:“周圍的人都說我表哥死了,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我不相信。他們說我表哥是在桃花三十六陂的地界内出的事,我就要親眼去看看!在我見到他的、的屍體前,我覺不相信他死了!”
她扭過臉去,擡手用力抹掉了眼尾沁出的淚水,轉過臉來時又一副驕矜不可一世的模樣:“既然你們邀請我同行,那也不是不行。”
她略帶嫌棄地掃了一眼搖搖擺擺的牛車,皺起眉毛:“不過,就隻有這輛車麼?風吹日曬的,坐着還硌得慌!”
這幅善變的模樣,倒是令玄負雪久違了。她無視了烏明珠絮絮叨叨地抱怨,伸手臂遙遙一指:“天快黑了,這附近不太平,我們還是别走夜路。正好那有個小村子,今晚我們便在那裡借宿一晚。”
這村落規模不大,阡陌交通,雞犬相聞,暮色四合,家家戶戶的煙囪都飄出了淡淡的炊煙,村前十來塊低窪水田,稻苗青青,一條銀帶似的小溪蜿蜒環抱,十分甯靜秀美。
凜遲将牛車拴在村前一棵大樹上,率先走向一戶人家叩門求宿,然而對方拉開一條門縫,瞅見凜遲那張冷如冰霜的臉,立刻吓得一哆嗦,抖着手從門縫裡丢出來一個錢袋子:“山大人行行好,這是家裡最後的餘錢了!”
竟是把他當成了攔門要錢的山匪!
烏明珠嗤笑一聲,同玄負雪道:“你家情哥哥這麼兇,你當初怎麼看上他的?”
玄負雪支支吾吾:“他對我不這樣。”
“要我說,找郎君還是得挑一個溫和愛笑的,要不然整日對着一張冰塊臉,多難受呀!”烏明珠搖頭,跳下車,“你家大牛估計是叫不開門了,等本小姐給你露一手。”
說着,她風火雷行地走到另一戶門前,直接大聲嚷嚷:“喂!開門,本小姐要住宿!銀子有的是!”
裡頭傳來叫罵聲:“滾滾滾!哪來的黃毛丫頭!我們又不是開客棧的,這房子不住外人!”
“你!”烏明珠氣得撸起袖子登時就要踹門同裡頭的屋主拼命,玄負雪一個腦袋漲成兩個大,一個飛撲過去,好歹扯住了她的袖子。
“不好意思,我們路過貴寶地,隻想借住一晚,明日就出發。”玄負雪拿出從前裝病哄人的架勢,一連串驚天動地地假咳之後,端出一副楚楚可憐模樣,“不知主人家可方便?”
片刻,那扇緊閉的門扉“吱呀”一聲,開了。
農家打扮的中年女子端着一盞油燈,打量玄負雪,後者連忙掀起帷帽,露出招牌的乖巧笑容。
從前她這副笑臉可是在見孤峰上下戰無不勝!
果不其然,那大嫂的臉色緩和了許多:“你們跟我進來罷。”
院子裡還有兩間簡陋的空房,玄負雪本想同烏明珠一間,結果剛跟着跨進門檻,烏明珠就奇怪地扭頭看她:“冰姑娘你不和大牛一道睡麼?”
玄負雪臉上一熱,強作鎮定:“我們從來是睡兩間房的。”
烏明珠卻皺了眉:“可是我不習慣與他人同寝!”
原來是要趕她走!
這讨厭的大小姐脾氣!
玄負雪剛想譏諷兩句,可忽然又想到了死去的烏行止......
唉,算了,就當可憐烏明珠,也不同她争辯了。
退出去,玄負雪重新走到院子另一邊,深吸一口氣,擡手推開門,凜遲正坐在簡陋的木闆床上,手掌撐着碎花布面。
對上他黑白分明的眼睛,玄負雪突然有些口幹舌燥。
她說話都快打結:“那、那個,今晚,我同你一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