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蒼知白處事剛正,暗中得罪了一批修士,可見孤峰名義上仍是四大仙門之一,趨炎附勢、想要巴結讨好之人仍舊不少,有人見他被凜遲劍招壓制,看不過眼,便搶先開口呵斥道:“邪魔外道,恬不知恥!蒼峰主的飛雪除的是天下險惡,救的是萬千百姓,就算你這魔頭勉強學了三分形似,也得不來其中精竅靈魂!”
“不錯!呵,這魔頭方才不知躲在何處,鬼鬼祟祟不肯現身,現在倒跑出來逞能耍威風!我看就是為了阻止我們捏碎同心玉、救他那姘頭罷!”
話音剛落,不知有意無意,斷罪劍與飛雪齊齊斬下,那出聲的修士腳前地面劃出一道深深溝壑,他險些被撲面劍光擊中,吓得腳底發軟,險些一個倒栽蔥掉進溝裡。
“把同心玉還給我。”自神不知鬼出現以來,凜遲這才是第一次開口,既不是衆人想象中的兇言惡語,也非難以辨認的魔族話語。
果然是為了玄負雪來的啊,烏明珠歎了口氣,左瞅瞅右瞄瞄,不出意外聽見了身邊一個小修士憤憤不平的聲音:“奸夫□□!”
烏明珠瞪圓了眼睛,狠狠踢了他一腳。
見蒼知白無動于衷,凜遲皺眉,語帶不悅:“我決不允許你捏碎她的同心玉。”
而蒼知白冷笑:“你既辱我師妹名節,如今又在這裡裝什麼情深義重?”
蒼峰主這語氣,不太對勁啊?烏明珠懲治完了身邊胡說八道的小修士,重新将目光投向大殿中央,若是說先前蒼知白未反應過來凜遲的劍招變化,隻能暫時屈居人下,可如今飛雪卻一改劍風,隐約染上了猙獰殺伐之氣。
奇怪,這也不是青蒼劍法,見孤峰上有劍招是這樣使的麼?還是說蒼峰主修為已經突飛猛進至如此,竟能自創劍法?
要知道,普天之下能在短短十數年間創出獨門劍法、威力還強勢的,除了仙門第一人凜天極之外,也就隻有開創見孤峰的蒼以朗罷了。
罡風掃過,粉牆龜裂,殘磚碎瓦噼裡啪啦碎了一地,一時間塵土飛揚,衆人紛紛咳嗆着躲開戰場。
當中兩人卻一避不避,劍光如雷電,劍嘯似龍吟,自兩劍相觸之時已經過了半個時辰,可雙方都毫無休戰之意,甚至愈戰愈烈,甚至隐約有了吸引天邊雷劫的兆頭。
斷罪劍再次與飛雪铮然相交,劍身劃過之處帶起一連串金白火花。
凜遲不耐地反手刺劍,直直捅入了蒼知白的肋骨,直到此時此刻,他似乎才驅動魔氣,暴露了真實的修為,周身圍繞魔氣一齊發出鬼哭:“我說了,讓你把玄負雪的同心玉還給我。”
蒼知白臉色慘白,身影搖搖欲墜,随着斷罪劍拔出而失力,單膝跪地:“你這樣低賤肮髒的腳下塵,也配提起我師妹?!”
他的目光怨毒如針,饒是平時與他多有打交道的其他門主,也不由得紛紛怔住。
下一刻,自蒼知白袖中飛出一枚閃着紅光的細絲,如遇無物一般穿過濃郁魔氣,頃刻之間就爬上了凜遲的太陽穴。
烏明珠眼見,看清了那玩意的真面目,渾身的寒毛都炸了起來——那東西細細長長,通體血紅,渾身長滿粗短發黑的絨毛,正張開遍布獠牙的口器,準備朝凜遲惡狠狠地咬下去。
而凜遲擡起的手才到胸口,眼看那隻血色蠕蟲立刻就要咬破他的額間、鑽入大腦,一道銀光劃過,宛如仙鶴清唳,銀箭尾痕如星,穿過蠕蟲的長尾,繼續箭勢如虹,蠕蟲被箭尖帶着往後飛去,牢牢釘死在一塊掉落的粉磚之上。
那蟲子發出極為刺耳的尖叫,旁邊站着避難的修士掩耳不及,被那令人牙碜的慘叫灌了一耳朵,身體搖晃兩下,再擡頭時雙眼遽然全黑,持劍就朝旁邊的同伴刺去。
同伴吓得不輕,連忙呼救,這才來了幾個人共同将那無端發狂的修士摁住。
足足三四人,才勉強能将那中招的修士壓倒在地。然而即使如此那修士還能勉力掙紮,冷笑不止,渾似編了一個人一般:“放開!什麼四大仙門、麒麟天才,不過沽名釣譽之徒而已!我喬樂今日就要将這幫酒囊飯袋、腹中草芥的虛僞廢物統統斬于劍下!”
喬樂的同伴憋紅了臉,死死摁着不讓他起身發瘋,恨不能把空着的靴子塞進這人喋喋不休、還在胡說的髒嘴裡:“你可閉嘴吧!這麼普通又這麼自信!”
生怕再出現像喬樂一樣的倒黴蛋,又有人匆匆跑過去,施法将那奄奄一息的血色蠕蟲碾為碎末,才松下一口氣。
烏明珠圍觀全程,忍不住皺眉: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為什麼會從蒼峰主的袖口裡飛出來?
她這才驚覺,她對自己名義上的這位親哥哥當真一點都不了解。
血色蠕蟲被人碾碎之後,隻剩下那枚銀箭深深紮入磚石之中,猶自因着箭身上殘留的靈力而震顫。
這箭光華流轉,流光溢彩,一看便非屬凡物。
“已經拿到鶴鳴弓了啊。”子桑妙儀拍了拍長袍上沾染的灰塵,從蒲團上站起來,自言自語道,“本來召開試劍大會也就是為了用鶴鳴弓看看能否吊出故人後代,如今倒是省了這些虛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