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翔覺得跟這一刻的恐懼比起來,他之前遇到的所有事都不算什麼了……等等,舌頭……還是濕熱的?!周翔赫然扭頭,“啪”的一下打開了甩棍的手電——
竟然是一隻小鹿瞪着兩隻無辜的大眼睛看着他。強光照射,它也不怕,眼睛也不眨,也不跑,用它那剛舔過周翔的濕漉漉的小舌頭又舔了舔嘴唇,就這麼傻呆呆的看着周翔。
此時周翔也有點傻,他就這麼坐在地上,跟這頭鹿四眼懵逼的互相對望。心髒在經過剛才劇烈的狂跳過後,瞬間歸于了平靜,繼而一種無奈郁悶丢臉到家的感覺席卷了周翔。
他,一個堂堂187的男子漢,愣是讓這頭不足一米二的鹿吓得狂奔了不知道多遠。看看自己坐在公路上的狼狽樣子,再看看不遠處摔出去比他還狼狽的手機,周翔有一種“幸好現在是半夜,幸好周圍沒人”的慶幸。
他輕歎一聲,伸手胡了一把鹿頭。一胡之下,他有點奇怪,不由得舉着手電,又仔細看了看。這……是鹿還是羊啊?冷不丁看是一張鹿臉沒錯,但頭上這角也太小了。這身高也太矮了。
周翔之前陪客戶遊玩的時候喂過梅花鹿,可這隻顯然不是,個頭跟羊差不多,又長了一張鹿臉……周翔拍拍屁股爬起來,這小鹿也不跑,伸長了脖子看着他,給周翔都看笑了。
“我好看啊?”他好氣又好笑的對鹿說了一句,走了幾步撿起手機。好在買手機的時候順手貼了鋼化膜,賠了防摔套,現在手機殼和膜都碎了,手機還完好。
周翔拿起手機扭頭看準備給鹿拍照,查查這是什麼物種。沒想到,這鹿也在扭頭看他。頭和屁股幾乎在一條線上,雙眼充滿了好奇。
這個姿勢,讓周翔更想笑了——剛才強光一照,他以為那張挂在書上的怨獸臉,其實是這貨的屁股。也不知道這貨是什麼品種的鹿,屁股上一片人臉型的白毛,剛才冷不丁強光一照,再加上其他身影都隐藏在樹影裡,可不就像是一隻怨獸挂在樹下嘛!
周翔笑着搖了搖頭,笑自己已經風聲鶴唳到了這種地步。他拿着剛拍的照片搜索,很快互聯網給了結果——這貨是鹿科沒錯,但不是鹿。它是東北神獸——狍,就是東北話裡經常用來罵人的那個“傻狍子”。
周翔看着手機屏幕上顯示的資料,不禁啞然失笑。原來這傻乎乎的小家夥竟然是傳說中的傻狍子,難怪行為舉止都透着一股子憨态可掬的氣質。既然它是傻狍子,周翔就徹底不怕了。李魏之前跟他說起過這種動物,好奇心重,喜歡在夜晚活動。一受驚就屁股炸白毛,然後跑也不跑,一頭紮進雪堆裡。之前的鄂倫春或者達斡爾人,都能輕易的像拔蘿蔔一樣從雪地裡把它拔出來。
這些小家夥腦回路清奇,經常會在半夜跑到公路上,借着飛馳的汽車燈跑一段,讓車燈給它照明,從來都不避人。他再次撸了撸狍頭,笑着說道:“都說你是傻狍子,我剛才被你追,我才是那個傻狍子。”
他收起手機,揮揮手跟這小東西告别。正當他準備轉身離開時,傻狍子卻突然邁開腿,蹦蹦跳跳地跟了上來,身後又響起了“哒哒”的聲音。周翔停下腳步,回頭看着這個小尾巴,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溫暖。
“你跟着我幹嘛?”周翔輕聲問道,聲音中帶着一絲笑意。
傻狍子似乎聽懂了似的,眨巴着大眼睛,又用鼻頭蹭了蹭周翔,伸出濕漉漉的小舌頭舔了舔周翔的手背,
周翔無奈地搖了搖頭,再次摸摸他的頭,說:“你餓了?”他向四周看看,剛才慌不擇路的跑,現在已經順着公路跑到了一片沒有植物的熔岩地帶。他惋惜的看着這隻狍子,說:“抱歉啊,給你帶出林子沒吃的了。
想了想,他拿下背包,從裡面翻出一張玉米餅——剛才收拾背包的時候順手抄的早餐剩飯。他把塑料袋去掉,掰下一塊餅,問狍子:“吃點?”
回答他的,是狍子低頭就着他的手心歡快的咀嚼。周翔不由自主的就笑了。從踏上五大連池,他每一分鐘都是緊繃的,此時,這個小動物讓他感到溫暖和輕松。
狍子吃完一整張玉米餅,舔了舔嘴唇,退後兩步一轉身,縱身一躍,跳回了棧道。周翔朝它揮揮手:“走啦?有緣再見!”狍子頂着兩個黑漆漆的大眼睛,一動不動。
周翔再次朝它微笑着揮揮手,他知道狍子這種動物就是會傻呆呆的觀察,決定不再管他,轉身準備離開。他正在擺弄手機重新導航,耳邊又響起“哒哒”的聲音,接着什麼東西在拱他的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