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後,長行村1号。
花屏昇在給院子裡的花花草草澆水,之前插枝的梧桐已經成活了,纖細的擺着葉子。電話鈴響,花屏昇接起來,說道:“你發過來的資料我看了,沒什麼問題,就按照你說的辦吧……解語……還那樣……骶椎傷了不好養……天陽這些天夠累了,不用過來……哦,已經在路上了,行,正好一起吃午飯……可以,吃完飯我催他早點回去。好,有事再聯系。”
挂斷電話,花屏昇把最後的水澆完,擦擦手,轉身去廚房。端出一個香味濃郁的砂鍋擺放到了餐廳。又去了另外一個廂房,這個廂房光線很好,陽光從窗外射進來,花解語坐在斑駁的光影裡,一襲紅裙,面色蒼白,她的雙眸凝視着地闆,聽見開門的聲音她一動未動。
花屏昇推門進來說道:“解語?吃飯了。”花解語像是很久才反應過來一樣,她扭過頭,目光呆滞的看着花屏昇,沒有表情也不說話。花屏昇笑盈盈的走過來,輕輕撫摸她的頭發,問道:“今天感覺怎麼樣?”
她輕輕拍拍她的腿,說:“有感覺嗎?”花解語隻是呆呆的看着她,表情上沒有任何變化。花屏昇輕輕捏了兩下她的腿,又在膝跳反射的位置敲了兩下,花解語的腿毫無反應。她站起身來,繞到花解語身後輕輕一推,花解語的輪椅就從半陰半明的光影裡滑了出來。
花屏昇推着她往前走,邊走邊說:“你也不用擔心,骶椎傷雖然不好養,但是康複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這才三天,天陽不是每天都過來嗎?老天看在他這麼努力的份上也會把你治好的。”花解語依舊一臉茫然的不說話。花屏昇也沒脾氣,推着她,自言自語,慢聲細語的說。
她推着花解語進了餐廳像對待小朋友那樣給她圍上圍巾,從砂鍋裡盛出一碗粥,挖了一勺,吹一吹,遞到花解語嘴邊,說道:“之前你一直說學校的潮汕砂鍋粥好吃,我學着做了,你嘗嘗喜不喜歡?”
花解語沒反應,花屏昇把勺子遞到她嘴邊,香氣鑽入鼻孔,花解語終于把一直失焦的雙眼焦距在了這碗粥上。花屏昇笑了,把粥遞到她嘴邊,花解語猶猶豫豫的張嘴輕輕的啜了這一口粥。
花屏昇看她吃的開心,喂的也開心。她邊喂邊說:“我這是老來的福氣。你小時候我就想這麼照顧你。可是那時候你太獨立了,還沒桌子高的人就搶着打掃衛生,刷碗盛菜。别說我照顧你,你不照顧我都算好的……”
她對着花解語說說笑笑,即使花解語隻是面無表情的直視前方,也不減少她的興緻。門鈴響了。花屏昇随手揮了一下,門鈴聲就停了。院外響起大門打開和王天陽的聲音:“花姨我來了!”
很快,王天陽提着醫療箱走了進來。他先是将目光定在神情過分安詳的花解語臉上,然後才轉過頭看向花屏昇說道:“花姨,解語今天怎麼樣?”
花屏昇笑着搖搖頭,說:“跟昨天一樣。”王天陽低頭不語。花屏昇安慰他:“不知道她從什麼地方摔下來,也不知道她經曆了什麼事。無論是身上的傷還是應激反應,能活着已經是萬幸了,治療的事我們慢慢來,急不得。”
“可是,那些人……”王天陽着急的說道,花屏昇擺擺手,說:“沒有那麼急。怨獸怨靈鬧騰這麼久了,把解語推出去就解決了?讓他們鬧去。隻要我住在一号一天,他們就不敢怎麼樣!”
“是。”王天陽接口道:“可是花姨,解語一直這樣也不是辦法。”花屏昇慈愛的看着花解語,說:“不是有你嗎?一天不行兩天,兩天不行三天,三天不行一個月,半年……你盡管治,治好為止。”
“嗯,我盡力。”王天陽答應道:“我一定會盡早讓解語恢複,無論是神智還是行動!”他一邊說一邊打開醫療箱。花屏昇說道:“治病不差這一時半刻的,先把飯吃了。解語說他們學校的潮汕砂鍋粥很好吃,我按照網上的方子做了,我看她愛喝,你也嘗嘗,吃完飯再幹活。”
王天陽看花屏昇拿着小勺,說道:“花姨,我來吧,您也歇歇吃口飯。”花屏昇笑笑搖頭,說:“解語小的時候沒讓我操過心。我還是第一次能這樣喂她吃飯。”她攪拌着粥,輕聲說:“過兩天你把她治好了,我們娘倆可能就再也沒有這個時光了……”
花解語的目光閃了一下,接着她的睫毛下垂,看起來像個沒有靈魂的洋娃娃。花屏昇勺子遞到了花解語嘴邊,說道:“天陽自己吃吧,我不招呼你了。”
王天陽答應一聲悶頭吃飯。
吃過飯,王天陽就接過花解語的輪椅,推她到另一個房間檢查和治療。整個過程,花解語沒有聲音也沒有表情。但是她很乖,拉她,她就讓你拉,推她她就讓你推。她像一具不能站起來的洋娃娃随便擺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