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之子丹,甄子丹那個子丹。”胖子也趕緊自我介紹道,“咱這個司機,老鄭,鄭九斤,生下來就有九斤重。”
“我們都叫他大侄子。”老鄭娴熟地翻着白眼。
姜泠目不斜視,極為禮貌的點了點頭以示了解。
“在下洪鐘,聲如洪鐘的洪鐘。”
車後排猝然響起一道聲音,衆人這才注意到那位“重量級人物”的存在。
“洪鐘,洪鐘好啊。”胖子敷衍地應和着,轉而又好奇地看向姜泠,“姑娘,你去韓家大院,那就是也接到了邀請去找東西?”
“他們家人要求醫。”姜泠穿着一身青衫白裙,一支白色的簪子挽起一個松松的發髻,她回答時,車窗外的風掀起鬓邊一縷碎發,好看極了。
淩岓輕輕從她腳旁拾起一張被窗外風吹落的餐巾紙,見她還是無所動,心裡的猜想便被證實了個七七八八。
巴那城中雖說各民族混居,但漢人并不多,一路走來,各民族的建築各有特色,倒給人一種十分新奇的體驗。
車行過離城中心最遠的巴南街,便到了沒什麼人的小城邊緣。再往前的路隻能下車走過去,幾個人便都收拾好東西下來了。
停車的路口有一個穿着黑襯衫的人等着,那樣子像是韓家來接他們的人。果不其然,那人一見到衆人,便擺出一個請的手勢,“恭候諸位多時了。”
一行人跟着黑襯衫先是穿過一個琉璃牌坊,然後才看到韓家大院。韓家大院是古代大富大貴之家的外觀,屋檐下面一個巨大的黑色牌匾,牌匾上是兩個燙金大字“韓宅”,那兩個字寫的飄逸灑脫,像是出自某位性格豪放的書法家之手;門口蹲着兩個石獅子,稍走近一點就能聞見兩扇黑色大門散發着的淡淡香氣。
黑襯衫輕輕扣一扣大門上的銅環,門便開了。
韓宅有兩道門,最外頭的黑色大門是第一道,過了那道門還要再跟着黑襯衫穿過兩個回廊,繞過一個拱形石牆才走到第二扇門處。相比之下,第二扇門更有現代特色——是指紋鎖。
進了二道門才算真正進了韓宅。要說這宅子确實氣派:一進門先是一道長長的遊廊。
遊廊的一側是種着各類不同花草的園子,現下正是七月,園子裡的花開的格外好,花香濃的有些嗆人,淩岓認出這其中好幾種都不是本地能存活的品種,開的這麼好,想必是花了大功夫的。
遊廊另一側是一面畫着滿壁神話的牆,那些畫的風格很有敦煌的味道,和對着的花園甚是不搭。穿過遊廊,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座石頭假山和一汪長滿荷花的月牙形池塘,然後才是青瓦白牆、并排紮着的三棟房子。
“真奇怪。”洪鐘小聲嘟囔着。
黑襯衫帶着衆人穿過假山中間的青石小路,直奔最中間那棟房子去。一進門,光潔的亮面瓷磚地險些叫人腳下一滑,還沒站定,一個瘦削的中年男人便一臉焦急地迎了上來。
他一把握住姜泠的手,“您就是姜大夫吧,終于把您盼來了,您再不來,犬子就要沒命了。”
“您别慌,先帶我看看情況。”姜泠抽出手,神色淡淡。
“好,好,您跟我來。”男人說着,又扶了姜泠一把,“您這邊走,小心台階。”
“她看不見?”之子丹這才發現不對,戳了戳一旁的淩岓問。
“應該是,在車上的時候紙掉在她腳旁邊,她一點反應都沒有。”
“不是,這怎麼個意思?”見黑襯衫帶他們來到餐廳的大理石圓桌前坐下,老鄭先按耐不住問,“不是請我們來幫忙找東西嗎?怎麼把我們晾在這兒不管了?”
“諸位稍安勿躁,先請坐一會兒。”黑襯衫說着,已經有人端着幾個瓷碗放到了衆人面前。
“剛剛那位就是韓先生,比起找東西,現下最重要的是求醫,各位先品茶,晚些時候,韓先生會親自和各位解釋。”黑襯衫微微欠身,随後便轉身離開。
姜泠跟着韓仲先來到三樓,還沒進門,就聽見裡面人痛苦的呻吟聲。
“琮兒,不怕啊,媽在這兒呢。”正擦着淚的女人叫程秀,她見韓仲先領着一個青衫白裙的姑娘進來,面色霎時變得柔和,“姜大夫來了,姜大夫來了就有救了。”
床上躺着的年輕男孩叫韓琮,是韓仲先的兒子。
年輕人正發着高燒,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他面色青白,唇色發灰,嘴裡時不時喊着“疼”、“我想媽媽”這樣的字眼;身上還有一股明顯地腐臭味。
姜泠站在床邊,伸出一隻纖長白皙的手,輕捏着他身上的骨頭。她的指頭觸到韓琮肋骨的時候,韓琮發出一聲凄慘的叫聲,把一旁站着的韓仲先夫婦聽得心疼不已。
姜泠把手收回來,從包裡拿出一個造型精緻的小木盒,又從木盒裡拿出兩顆綠豆大小的銀色藥丸,讓韓琮的母親用水沖和着喂他喝下。
這藥似是有奇效,韓琮剛喝下去,臉上的青白色便退了一些,嘴裡也不再念念叨叨了。
“姜大夫,我兒子他這算好了嗎?”程秀見狀,臉上難得露出一點笑容。
“不算。”姜泠直截了當,“他的病不難治,隻是治的過程可能要長一些。”
姜泠說着,把木盒放在了程秀手上,“這些藥,一天兩粒和水服用,至少能保證他這一個月的平安。”
“什…什麼叫一個月的平安?”韓仲先聞言慌了神,趕忙問道。
“我會在這一個月裡找到根治他病的藥,他不會有事的。”話畢,姜泠便要挎着她的包往外走,臨走時她又轉身對程秀說,“一會兒燒就會退的,别太難過,照顧好自己才能照顧好病人。”
程秀鼻頭一酸,道謝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見姜泠已經出門去了。她趕忙搗了搗身旁正看着兒子發呆的丈夫,“還不快去送送姜大夫,人家眼睛不方便。”
“姜大夫,姜大夫等等。”韓仲先跟在後頭喊住姜泠,還是一副急匆匆的模樣,“我送送您。”
“不必了,我記得路,不會摔着或者磕到的。”姜泠禮貌謝絕,卻也知道來人的目的并不隻是為了送送她,“您有話,就在這兒說吧。”
“姜大夫,我兒子這到底是什麼病?您說一個月,您說實話真的能治嗎?”韓仲先說着,眼淚就要往下流,他就這麼一個兒子,從小千萬呵護着長大,怎麼也不希望他出事。
“這病不常見,說了您也不了解。能治是一定能治的,隻是我需要您告訴我,他生病之前發生的事情,越詳細越好。”
韓仲先聞言一愣,趕忙道謝,“謝謝,謝謝姜大夫!這幾個月,我幾乎是帶他跑遍了所有的好醫院,找遍了所有的名醫,中醫西醫,連風水先生我都找了,可都跟我說治不了。謝謝!謝謝您!隻要您能治好,多少錢我都願意…”
“錢的事回頭你跟我師弟去談吧,隻是有一點,救你兒子的關鍵在你們而不在我。”姜泠打斷了韓仲先的許諾。
“這…這什麼意思?是要我們獻血還是捐贈器官?”韓仲先又緊張起來,趕忙問道。
“我剛說您要告訴我他生病之前發生的事,越詳細越好。”姜泠重複了一遍,語氣中聽不出任何起伏,“必須是實話,不能有任何隐瞞。”
“好。”韓仲先先是一愣,旋即像是下了什麼大決心一般,“好!我一定實話實說,為了救琮兒,我一定實話實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