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揚好一陣糾結,最後決定把淩岓拉進屋子,關上門說話,“我也不瞞你了。一川就是我跟你說的那個打算确定關系的對象。”
“猜到了。”
“怎麼?”
“電視櫃上有照片。”
這下關揚不說話了,他從床頭抽屜裡摸出一支煙默默點上,又遞給淩岓一支。
“戒了。”淩岓擺擺手拒絕,看着煙頭一明一暗的火星,“你也同意賀一川的辦法?”
“一川是個特别好的姑娘。”關揚猛猛吸了一口煙。
“這不妨礙她今晚說的話漏洞百出。”淩岓抱着雙臂看向發小。
“她不僅特别好,還特别不容易。”又是答非所問的一句話。
“反正那個姜姑娘也很厲害,我們三對一,也不會吃什麼太大的虧對吧?”關揚這句話聽起來是問句,實際上已經給出了答案。
“明白了。”
對于重情重義這個品質,淩岓向來是推崇的。但他從不認為重情重義和看到坑還往裡跳可以等同。
至少在現在這個瞬間,他有點想把關揚的腦袋晃一晃,聽聽裡面有沒有沒控幹的水。
“商量好了?”聽見淩、關二人出來,姜泠放下手中的相框。
“嗯,就按你說的辦。”淩岓深呼吸,賀一川投來感激的目光。
安城的早高峰從七點多就開始了,高架上擠滿各色車輛,鳴笛聲不絕于耳。
“還有半小時,趕得到嗎?”加塞、繞行,淩岓對于這種堵車場景已經見怪不怪了。
“沒問題,車站離這兒也不遠了。”關揚伸長脖子看停在前面灰色轎車前的出租車,心不在焉。
為了避免賀一川口中那個神秘人懷疑,他們特意分出兩路走。賀一川從安河花園正門出去打車,另外三人則是從最早的施工側門出去。
“如果你已經被監視了的話,這樣的前後錯開毫無疑義。”姜泠好心提醒,“甚至于你們今晚的一切對話,對方都應該已經知道了。”
“走個形式嘛。”關揚堅持,另外兩人也不好多說。
安城和隔壁的清州離得不遠,兩座城市的經濟發展都不錯,最近幾年湧入許多外來務工人員。
再加上七八月份正是暑假,來旅遊的人也不少。八點不到,安城東站的檢票口已經排滿了拎着大包小包的人。
大約是賀一川的行頭太奇怪,原本擁擠的人群稍稍往一旁挪動了點,給她讓出一條不太寬的路出來。
“她接電話了,是不是那個變态。”關揚看見賀一川神色慌張地拿起手機,手心裡捏了一把汗。
“人多,小心。”淩岓正忙着把姜泠和後面橫沖直撞趕車的人隔開,聞言看了一眼接電話的女人,“别急,靜觀其變。”
也不知電話裡的人究竟說了什麼。關揚喝了口水的時間,再一擡頭,就見賀一川匆忙從人群裡擠出來,向一邊飛奔而去,對身後罵罵咧咧的聲音充耳不聞。
“嘀——”一輛最常見的白色polo停在路邊,賀一川拉開副駕駛門坐了進去。身後一行人趕忙上車緊随其後。
下了高速,跟着小白車七拐八拐,一行人最後在一個廢棄鋼廠幾十米外停了下來。
“你看,這就她說的那個廢棄工廠。”關揚死死盯着小白車的動靜,心裡對賀一川的信任更多了幾分。
“我們現在報警吧。”
關揚掏出手機,劃到緊急求助的頁面,眼看就要點到“110”那一欄了,淩岓一把将他的頭按了下去。
“幹啥呀?”猝不及防被這麼一按,關揚的手機掉到了座椅縫隙裡。
“車開走了。”淩岓看了一眼倒車鏡,還能看見逆行小白車的尾燈。
“開走了?”關揚着急扭頭看,“那現在怎麼…”
話沒說完,賀一川跑過來敲了敲車窗。
“他留了…留了紙條給我。”
“七月二十九日,二十三點半,賀希在六溪村橋頭。”
紙條上的字迹實在難看,歪歪扭扭的筆畫像趴在紙上的蟲子,關揚看了好半天才辯認出來。
“六溪村在哪?你們剛不是見面了,還留個字條的意義是?”淩岓把手搭在窗邊,看向賀一川。
“剛剛那開車的人不是他,司機是被雇來的,隻負責把我送到這兒。”賀一川咬着唇,“六溪村,關哥知道。”
“見鬼了。”關揚捶了一把方向盤,“我跟你說小孩的骨頭就是在那鬼地方的河裡。”
“七月二十九,農曆七月十五。”姜泠臉上意味不明的笑看得關揚發怵。
“鬼節就要去埋骨的河溝裡過,是嗎?”這句話是完完全全說給賀一川聽的。
“賀西是我姐姐,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去。”賀一川不知道姜泠是盲人,她直視着這個似乎洞悉一切的人,語氣堅定。
“我跟你一起去。”想起那具河裡的遺骸,關揚趕緊補上一句,“解鈴還須系鈴人,回到那個地方說不定能找到解決問題的好辦法。”
“你說呢老淩?”關揚使勁兒搗了搗身邊不吭聲的男人,征求對方的意見。
“後天就是七月二十九号,明天早上準備準備,買下午的票走,後天早上到。”
淩岓有些無奈,他本可以不淌這趟渾水的。
但一方面,關揚畢竟是他的發小,交情深。最近碰上這些倒黴事兒足以看出他時運不濟,讓他一個人跟着賀一川去,淩岓多少有點不放心。
另一方面是因為姜泠,說不上來為什麼,對于這個奇奇怪怪的姜醫生,淩岓有些好奇。他似乎希望能和她多接觸一些,了解她更多一點。
“那你還報不報警了?”做好決定,等關揚把手機從座椅縫裡捏出來後,淩岓幽幽開口。
“報!”關揚斬釘截鐵,“等到了那兒搞清楚狀況之後,咱必須立刻馬上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