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中坐着一個人,那人的眼睛和嘴被黑布條勒着,還能看到紅印。他上身那件中年标配藍綠色Polo衫的衣領被扯掉了一半,灰白的頭發和涼鞋上都沾着血,從照片裡卻看不清是哪裡受了傷。
“師叔?!”洪鐘又驚又怒,大呼,“這是哪個缺德龜孫兒幹的!”
淩岓接過照片仔細一看,也吃了一驚——“這不是姜泠受傷的那個小樓嘛!你看他旁邊的四根柱子,和那棟樓一樓的柱子幾乎一模一樣。”
“我看看!”衛斯誠也認真捕捉着照片中的細節,除了那張有人的以外,他還發現了另一張照片的端倪,“這還真是在陰幛裡面啊,你看我們車還停在這兒呢…等等,車上這人誰啊?怎麼坐在小爺我的位子上!”
“這…這好像是我。”看清楚駕駛位上的人後,衛斯誠從憤怒變成茫然,繼而一臉震驚,“你們快看!這車上坐的不是我們幾個嘛!”
窗外的陽光明媚又溫暖,可照在這兩張色調灰暗的照片上卻依然讓人覺得毛骨悚然——衛斯誠沒眼花,第二張照片裡,是那條困住衆人的樓間小路。他們的車輛橫停在路中間,車内坐着的,正是現在圍在病房中的人。
“這什麼時候的照片,會不會是我們從樓裡出來以後拍的?”衛斯誠提出第一個可能性。
“不可能!”洪鐘搖頭似撥浪鼓,“你們去青城山那兩天我還和我師叔視頻呢!絕對不可能是那兩天以前被綁架的!”
“有兩種可能性。一是和你視頻的師叔是假的。早在我們進入陰幛以前,他就已經被人控制了,等我們出來以後,綁他的人才拍了這張照片。”姜泠從幾個人的話裡聽明白了這封信和這兩張照片上的内容。
“第二種可能性,你師叔是真的,他這兩天被人綁去了陰幛。這樣一來,車裡坐的‘我們’就是假的。”
一模一樣的容貌和神情,要說車裡這幾個“自己”是假的,任誰聽了都覺得荒誕又恐怖。
“看來我們得再去一趟才能把這事兒弄明白。”姜泠沉吟片刻,給出解決方案。
接到淩岓電話時,老鄭剛挑完一擔“貨”,正忙着結清尾款。之胖則正在海島度假,聽說洪鐘有難,他連剛開的椰子都沒喝完,買了張最近前往禾城的火車票就啟程了。
擔心歸擔心,但洪鐘更多的是着急上火,以至于之胖千裡迢迢趕到禾城時,看到的洪鐘是滿嘴燎泡的形象。
“好家夥,這是怎麼了?吃太辣了?”之胖呲着牙,仿佛那些灼人的火泡長在他嘴上。
“老洪的師叔叫人綁架了。”淩岓把之胖叫到門外,剛好碰見一樣火急火燎的老鄭,他幹脆拉住兩人把這些天遭遇的事情一并說了。
聽完來龍去脈,之胖先惱了,“這都什麼人!簡直是爛心爛腸的畜生!欺負你之哥沒人兒是吧!”
相比之下,老鄭倒是沉穩很多,直把脈絡理清,他才開口,“别的我不敢保證,但是打聽消息你就包我身上。自家兄弟的事兒要是再辦不好,我鄭九斤這塊招牌才算是徹底砸自己手上了。”
“那咱就這麼定了,老鄭先去探消息,看看這兩天老洪他師叔都接觸過誰?有沒有遇到什麼奇怪的人或事兒。老之去準備準備,最遲後天,我得到那地方把人救出來。”三個人湊在一起合計完,淩岓給出明确的分工。
之胖原本也是想要跟着去陰幛一探究竟的,他覺得光讓他提供設備、負責後勤是在小瞧他。可鑒于姜泠态度強硬,淩岓又在一旁可勁兒阻撓,他隻好作罷。
收到照片以後,洪鐘說什麼都要出院。他拄着兩根拐杖對其他人說,“我已經能走路了,不會拖你們後腿的!那可是小時候對我最好的師叔!我不能不去!”
見拗不過他,衆人也隻好應允下來。
老鄭的消息來得很快,隻過了大半天,他就急匆匆回到了姜泠的醫館小院。
“查到了。你們看,三天前,這個人和馬成林一起在天津火車站上的車,在禾城下車之後就沒人見過他們了。”老鄭不知從哪兒弄來的監控視頻,指着上面兩個頭戴鴨舌帽的人說。
“師叔!” “師父!”
順着老鄭的手指看過去,洪鐘和衛斯誠不約而同地喊出來。
“師父?”洪鐘不明所以,“誰是你師父?”
“左邊這個是我師父殷漠啊!”衛斯誠把手按在顯示屏上,萬分激動,“這個帽子是我大學賺到第一桶金之後給他買的,一共有兩頂。喏,就是他們倆頭上戴的這兩頂。”
“會不會是撞款式了?”淩岓不信會有這種巧合。
“不可能!”衛斯誠斬釘截鐵,“這兩頂帽子是我當時專門找人定做的。你看帽子上這個花紋,這是我自己畫的,不可能撞款!”
“那你師父為嘛會在這兒呢?他不是失蹤很久了嘛?難道說,是你師父綁架了我師叔?!”
“這話怎麼說的呢?你不要在這兒血口噴人!”
見衛斯誠的聲音大了起來,淩岓趕緊充當和事佬,“都别急!一頂帽子說明不了什麼!有可能是他師父把帽子丢了,再或者陰差陽錯有什麼誤會呢?反正現在監控也在我們手裡,等姜泠回來再跟她商量商量。”
姜泠和之胖分頭去準備這次要用的工具了。再晚些時候,她回到醫館,一推門,就敏銳地察覺到了氣氛不對。
“姐,你回來了。”衛斯誠聲音蔫蔫的。
“出什麼事了?怎麼今天都不說話?”
“我看見咱師父了。”
“他師父…你們倆的師父綁架了我師叔!”
“你不要妄下結論!”
“你自己說的那是你師父!”
洪鐘和衛斯誠再一次不約而同地回答,活像兩個吵了架的小孩子圍在家長身邊告狀。
“明白了。是不是老鄭來消息了,帶走師叔的人和師父長得一模一樣?”姜泠倒沒有什麼大的情緒波動,十分耐心地向兩人了解情況。
“對,老鄭帶回來一段監控。斯誠說,上面那人戴的帽子是他送給你們師父的,款式特别,獨一無二。”老鄭找地方抽煙去了,在場衆人裡除了姜泠,就隻有一個情緒穩定的淩岓認真解釋着監控裡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