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們費那麼多話幹嘛,走了走了!”嶽青羅拽着江雲轉身就走,半點好臉色都沒留下。
過号三桌要重新排隊,加上又鬧了這麼一出,幾個人吃飯的興緻全無,一個個垂頭喪氣回到了醫館。
一進門,衛斯誠誰也不理,把自己關進書房裡翻書。凡是殷漠留下有關骨醫的書籍記載,他都要認真翻看一遍。
“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人長得一模一樣嗎?那個江雲,名字像,長得一樣,聲音都一樣,怎麼看怎麼不對。”沈徑霜前後敲了三次門都被拒之門外,隻好回到堂屋和另外兩個同伴商量。
“原因呢?”洪鐘提問,“如果真是小姜,她不認我們的原因是嘛?我們有人得罪她了?還有她身邊那個伶牙俐齒的小姑娘,你們以前誰見過?誰又聽她提起過?小衛都不認識,保不齊真是咱認錯了。”
淩岓不說話,他覺得誰都沒說錯,隻是這中間肯定有一環被忽略了。想起鬧劇發生以前老鄭發來的照片,他趕忙拿出手機,屏幕亮起,和老鄭的對話框中果然出現了幾條未讀消息。
“這是我前兩天在高鐵上偶然碰見的,你看看是不是姜姑娘?”
原有的照片下面又跟了幾張正面照,單從長相上看,是姜泠無疑。淩岓在屏幕上飛速回複,對面的消息很快就回過來了。
“她在金甯站上的車,在禾城下車,應該離你不遠。”
淩岓思前想後半天,決定拜托老鄭幫忙查一查。
正在屋裡的人毫無頭緒時,又有人敲響了小院的門。淩岓以為是誰點了外賣,結果打開門一看,來人是自己的母親何槿頤女士。
“我說你怎麼回來了也不着家,原來是有秘密根據地啊。”
“老媽,你怎麼來了…”淩岓自知理虧,不敢多說什麼。
“我來看看你被什麼勾走了魂。”何槿頤不鹹不淡地回答。
研究了半個下午,衛斯誠總算在殷漠留下的日記裡找到了頭緒。他抱着日記本沖出門,跟何槿頤撞了個滿懷。
一碼歸一碼,隻看淩岓的表情,衛斯誠就猜到眼前的中年女人是誰了,他先道了個歉,然後很有禮貌地介紹自己,“阿姨好,我叫衛斯誠,淩哥的朋友。”
“你好。”何女士握住年輕人的手,一看見他懷裡的老日記本,笑得更慈愛了,“一看就是個好孩子。都過節了還不忘看書學習,哪像我們家這個,成天就知道到處亂跑。”
被人不合實際地一誇,衛斯誠有點不好意思,他把何槿頤請進堂屋,趕緊去泡茶。
洪鐘本來還在悠哉悠哉嗑瓜子,一看見來人,一屁股就站起身來,“您好,請問您是?”
“這我媽。”淩岓在中間介紹,“這位是洪鐘,比我們大一點,是很有才的說書人。這是沈徑霜,援藏醫生。”
“你們好。”何女士笑意盈盈地和他們挨個握手,“說書人,好有意思的職業,一聽就是肚子裡有墨水的好孩子。還有援藏醫生,更是了不起,為祖國和人民做貢獻,最值得敬佩了。”
衛斯誠把茶杯放到長輩面前,在一旁默不作聲地聽着。
“阿姨今天來也沒事先跟你們說一聲,是阿姨冒犯了。這次沒給你們幾個好孩子帶禮物,就一人一個中秋紅包吧。”
說着,何女士從包裡拿出厚厚的印花紅包,不多不少剛好四個,這讓淩岓不得不懷疑老媽話裡的真實性。
“不不不,您太客氣了!我們都這麼大了,哪能要您的紅包。”衛斯誠最先推辭。
“你們是淩岓的朋友,在我眼裡就也是孩子,有什麼不能收的?我還專門給你們定了飯,晚上會送上門的,你們幾個年輕人可以好好聚一聚。”
“謝謝媽。”淩岓伸手接紅包,卻被一巴掌打開了。
“這不是你的,是給另一個女孩子的。據我所知,和你去西藏的不是沈姑娘吧。”
“不是。”氣氛凝固,淩岓老老實實回答,“但是現在她失蹤了,我們也在找她的下落。”
“失蹤了?報警了嗎?”
見四個人都是一副頗有難言之隐的表情,何槿頤馬上就懂了。
“是不是遇到什麼難題了?要不然跟我說說,看看有沒有我能幫上忙的。”
沉默片刻,淩岓還是掐頭去尾地把古城裡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何槿頤聽完,輕輕點了點頭,問衛斯誠,“小衛手裡拿的也是關于那個城市的研究嗎?”
“對。”
“别研究了,我告訴你們那是什麼地方。”何女士抿了一口熱茶,開始給幾個人“上課”。
東南平原靠近長江入海口,江水奔騰千萬年,大量沉積在此的泥沙為先民在此生活提供了土地。五胡亂華以後,這裡形成了短暫的割據局面,将當今的禾城分為數個勢力範圍。
其中有一位,以匡扶正統之名舉事,将其攻占的幾座小城池合二為一,并自封煥王。煥王天性暴虐,奸淫擄掠、燒殺搶奪無惡不作,最荒唐的莫過于以百姓的骨頭為基,修建了一座奢靡至極的行宮。一時間,人心惶惶,民不聊生。
再後來,煥王沉迷于永生。不知他從誰人嘴裡聽說,以命續命是最能長生的方法,為達目的,他又一次醞釀出一場慘絕人寰的屠戮。屠戮的結果是數以萬計的白骨壘成了一座高塔——就是赤羽蜂盤踞其中的骨塔。
然而骨塔非但沒有給煥王帶來永生,反而招緻了報應。先是連綿不斷的大雨逼走了許多百姓,在城中平民遷徙大半後,從天而降的石群将煥王和他的宮殿一同掩埋在地下。
石群之上,泥沙仍舊在彙集。沒過多久,新的居民遷徙此處,古城池也就為人所淡忘了。
“據說整個城市之所以能被完整保留,是因為裡面有一塊磁場怪異的石頭頂着。我忘了在哪看到過記載,說以前有迷路的人誤打誤撞進入古城,但因為磁場的原因,路是随時在變的,出口也不止一個,所以進去的人大多有去無回。”
何槿頤說完,還不忘補充,“不過這都是野史,傳說的事情誰都沒見過,你們聽一聽就好。”
話雖如此,可那句“出口也不止一個”已經燃起了聽衆的希望。淩岓忙忙“謝”走了母親,轉頭就開始和同伴商量分工協作、撒網打聽消息的事。
滿月升起,恰如一顆鹹蛋黃餡的月餅。濃油赤醬的紅燒肉、紅亮鮮香的東坡肘子;銀魚炒蛋上點綴着嫩嫩的小蔥,清蒸白魚上淋了秘制醬汁;六隻肥美的大閘蟹靜靜地擺在盤子裡,盤子旁邊還有一鍋飄香四溢的土雞湯。
美食能讓人短暫地忘卻煩惱,江雲也不例外。嶽青羅坐在她身邊,打開一隻流油溢黃的蟹殼遞過去,“中秋節快樂,姜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