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也一時沒注意到,還沒吃完的雪糕就啪嗒一下從手中滑落,濕哒哒黏在衣服上。
裡奧見狀立馬伸出爪子搭在原也的腿上,眉眼耷拉下來,看着好不可憐。
原也挑起眉——
正當宋其松以為他要生氣時結果下一秒表情又迅速淡定下來。
他默默觀察着,看原也慢條斯理從褲兜裡翻出紙巾,拿起隻剩個棍的小布丁朝垃圾桶一扔,再就着垃圾桶正對面把身上黏住的小布丁一一擦盡,表情平靜得讓身邊的向時齊都不住啧啧兩聲。
宋其松看了幾秒,又看了眼正可憐巴巴繞在原也腿邊的裡奧,開始思索有沒有一種可能原也隻是瘋了。
“壞狗。”原也面無表情。
裡奧嗷嗚,又很乖伸出爪子想讓原也摸他。
原也依舊面無表情:“壞狗。”
裡奧眉眼耷拉得更低,頭又蹭蹭他的褲腳,嘴裡時不時發出類似嗚咽的聲音。
向時齊在旁邊看得憋笑,手肘朝宋其松肩上一搭問:“有沒有一種看現實版對牛彈琴的感覺?”
那還真沒有。
但他還是應道:“有點。”
原也隻說了三句就結束,拖着裡奧走過來的時候精神明顯不振,眼下烏青在黃昏之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再加上他那副死魚眼,怎麼看都是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
向時齊也看了出來,主動把裡奧牽過來,問他:“現在回去?”
原也心累得隻是眨眼表示肯定,向時齊嘿一聲,拍一下裡奧腦袋,叫他:“回家咯,裡奧帶路。”
裡奧昂首,立馬把剛剛的窩囊抛之腦後,威風得像個汪汪隊隊長:“汪汪。”
原也在旁邊小聲嘀咕第四遍:“壞狗。”
宋其松耳尖,聽到後勾了勾嘴角,湊過去問他:“生裡奧氣了?”
他搖搖頭,對于原也來說,生氣是一個情緒波動很大的事情,需要大量精力,他才沒心思更沒精力生氣,每天光是維持正常的生理活動就已經夠累了,更何況今天除了帶裡奧還帶了一個小孩。
想着想着原也的視線就轉向那小孩,隻見那小孩比自己還高半個頭,嘴角看起來還帶着笑,活脫脫一個剛從高中畢業還未接受大學毒打的純情男高生。
糟糕。原也開始有點咬牙切齒,眉頭再一次微微蹙起,盯住男高生的眼睛告訴他:“沒有。”
一字一頓。
宋其松心想,果然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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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換到新環境宋其松睡得并不算安穩。
今天他差不多六點半就醒了,早秋的淩晨還不算黑,晨光熹微,宋其松放空好一會兒才起床。
他回想着昨天種種,從離家後的飛機再到向時齊的家,最後停留在昨晚和原也告别的時候。
宋其松垂下眼睑,任由自己思緒在黑暗裡漂浮。
原也是一個活在自己世界的人,這一點毋庸置疑,所以他直白、坦誠,甚至有一種渾然天成的天真,這是宋其松從來都無法想象的。
他自認自己不算壞心腸,但也談不上好,至少在這快二十年的摸爬滾打中天真姿态早已被抹掉,算計是有,心機也難免。
以至于原也的出現實在讓他驚奇,像是在看外來物種,隻是不知道這入侵者到底是吃掉他,還是被他吃掉。
坦白說,宋其松想,他對原也确實充滿了探知欲。
而想曹操曹操到。
宋其松剛邁出門沒幾步時就在不遠處看見了原也,他今天穿着一件新的白衛衣,連帽依舊牢牢蓋住他的腦袋,雙手插兜,正在排在一個老長的隊。
再往前看,隊的頂端是一家包子店。
宋其松:。
再一看手表,七點過五分,感覺完全可以猜到為什麼這個時間點就能看見原也。
正當他準備上前打招呼時,就看見一個頂着爆炸頭的阿姨先一步朝原也走去。
宋其松站得遠,什麼也沒聽見,隻是看見阿姨先是沖原也叽裡呱啦了一頓,下一秒他就看見原也拉下帽子,雙手在面前胡亂比劃着,最後指着嘴巴很用力地搖了搖頭。
緊接着阿姨口型張大,在一臉遺憾和可惜中走開。
得。
宋其松終于明白,原來這機器人剛剛原來是在裝啞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