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清啊，為師掐指一算，我的時日無多了。”

這天，以大四學生的身份，找了一份實習工作，并且領到第一個月工資的江亦清，過來找師父，準備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老人家，結果就聽對方來了這麼一句。

江亦清看了眼面前的老頭，對方留着白色的山羊胡，精神矍铄，面上不禁帶了點懷疑。

隻不過老頭應該不可能拿這種事開玩笑吧？

江亦清低頭，把買的米和油放下，嘴裡嘟囔：“讓你不要整天饅頭鹹菜吧？會短壽的。”

師父摸着胡子笑了笑：“我都八十多了，還短壽？”

江亦清看他一眼：“人家活一百多的多了去了，虧你還是修道之人，就活這麼點，丢人。”

“我是修道，不是修仙。”師父忍不住反駁一句，看着江亦清，歎息一聲：“把你養大成人，為師也沒什麼牽挂了，隻是還有一件事，始終是為師的心結呐。”

江亦清揉了揉發酸的鼻子：“你要是想吃肉了我給你買了。”

師父聞言可疑的吞了吞口水，同時有些心虛：“算了，這事為師回頭托夢給你說。”

江亦清狐疑的看了眼老頭，總覺得對方怪怪的，什麼事當年不說，非得夢裡說。

不過想到老頭時日無多，江亦清情緒略有些低落，到底沒說什麼，打起精神去給老頭做飯。

江亦清沒有父母，出生沒多久就被已經六十多的老頭撿到，老頭不是普通的老頭，還是玄門第十七代傳人。

後來老頭看江亦清根骨不錯，便收了他做第十八代傳人。

後來江亦清時常想，是不是老頭太窮了，又喜歡住山裡，導緻六十多了都沒有弟子。

他把這個想法一說，老頭氣的胡子都豎起來了，讓江亦清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測。

今天改善生活，難得吃一回肉，老頭吃完一臉滿足，抹了抹嘴：“吃到徒弟買的肉，為師知足了。”

江亦清有點沒胃口：“你要是多活幾年，我給你買更好的。”

老頭笑了笑沒說話，生死之事，豈是凡人能控制的？

——

江亦清請了假，一直沒去上班，就呆在山裡。

看着每天依舊精神很好的老頭，江亦清甚至有點懷疑對方是不是在騙他。

直到這天一早，老頭沒有醒，江亦清叫了好幾次，甚至大逆不道的揪掉了幾根老頭最寶貴的胡子，老頭也沒跳起來打他。

江亦清沉默的處理了老頭的身後事，山上又多了一個小土堆。

當晚，江亦清沒有離開，依舊躺在山上的小破屋子裡，他以為自己會睡不着，不料很快便沒了意識。

“亦清啊，亦清！快醒醒，着火了！”

江亦清猛的睜開眼睛，看着面前的老頭。

老頭身形有些透明，更像是魂魄，江亦清意識到這是在他夢裡。

江亦清露出一個笑，故作嫌棄道：“師父，你每次都是這一招。”

“哈哈，挺管用。”老頭摸了摸胡子，看向有些心虛的江亦清，雙手一背：“哎，揪胡子的事我就不跟你計較了。”

江亦清聞言沒有放松，反而狐疑的看他師父。

老頭輕咳一聲，飄來飄去：“那個……為師不是有件事要跟你說嗎？”

江亦清覺得沒什麼好事，但還是抱着雙臂等待下文。

“為師是不是跟你講過，我們一組，得始祖傳承，但是這個傳承，也是有代價的。”老頭的鬼臉上都透着心虛。

江亦清一聽，覺得不對勁，先不幹了：“你當初可沒跟我說過啊，别想讓我做什麼。”

“你既已接受傳承，就是默認了。”老頭摸摸胡須，輕咳一聲：“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當初我們第一代先祖曾經立誓，有一天要将始祖的，讓始祖有上百萬信衆。隻是到為師這一代，依舊沒能完成這份承諾。”

老頭歎息一聲，想要擠出幾滴淚，但是都變成鬼了，硬是沒擠出來，隻能遮了遮：“是為師沒用啊。”

江亦清完全不吃這一套，摸摸一巴：“這還不簡單，等我六十了也收一個徒弟，死了之後托夢給他不就好了，小事小事。”

老頭：“……”

“這……恐怕不行。”老頭欲言又止：“當初第一代先祖立誓，五百年之内做到，如今……已過去四百九十八年，隻剩兩年時間了。”

江亦清差點氣笑了，直接往床上一躺，耍起賴：“前面十七代都沒做到，我也做不來，沒關系，大不了我去陪師父您老人家。瞬間見見那位坑人先祖。”

“如果做不到，倒也沒那麼嚴重。”老頭想了想，安慰他：“始祖他老人家心善，如果傳人無法做到承諾，隻會窮困潦倒，身上的錢财一毛不剩而已。”

吃了十幾年饅頭的江亦清：“！！！”

他現在最聽不得“窮”這個字！

老頭顯然沒看懂江亦清的心理，還在說：“得始祖庇護，雖然為師肉身隕滅，但是神魂還在，若有什麼問題，我教你一個訣，你念一遍，我就會出現在你夢中。”

接下來，不等江亦清反應過來，腦袋裡就多了一個口訣，随後便失去意識。

——

清晨，江亦清猛的坐起來，拍拍胸口，什麼一毛不剩……好可怕的夢！

比死還可怕的是一直窮活着。

等江亦清發現桌子上的紙，上面寫着始祖廟宇的方位，不得不痛苦的承認，壓根不是夢！

很好，原本因為老頭離開還有點難過，現在完全沒有了。

更何況老頭還教了他一個口訣，簡直随叫随到，比打電話還有用。

江亦清認命的歎氣，搓了搓頭發，打算去始祖的廟看看，嗯……還有廟，在基礎上修繕的話，應該不是很難。

然而，江亦清來到老頭指引的方位，看到面前破敗的連屋頂都沒了的廟，一拍腦袋，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