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悅可的求援像一記重錘打在衆人心上，在那一刻，謝楚能感覺到自己本就混亂無比的精神域内猛的再起波瀾，頭腦中似有針紮般拉扯疼痛，冷汗瞬間順着臉頰留下。

但行動部的人無暇顧及他蒼白的臉色。

陳姝很快反應過來，她常年在聯盟塔工作，辦事親力親為，聽到消息，她頗為意外。

“杜超等人全部被困？”加上後勤與戰略支援部的上官瑞小隊，陳姝一共派遣十名B級以上分化人員前往方士哲實驗室，其中還有四名A級分化人員和S級向導甯彬，這種陣型在她的概念裡能夠解決絕大部分問題。

況且，還有經驗豐富的指揮官杜超。

瞬時打擊後的不适感褪去，謝楚快速進入狀态，不論甯彬是因為何種情況失聯，當務之急是快速支援，将小隊從險境中帶離。

他看向陳姝。

“陳司，我帶人過去，”謝楚說，“我的向導還在裡面，而且，方士哲已經被捕，激活實驗體的人大概率是他的同夥。這些年我們一直被E聯盟牽着鼻子走，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

陳姝沉默片刻，點點頭：“趙志才和你們一起去。”

謝楚聽完，立刻拎起外套往外走，走到一半，他突然頓住，攔住将要跟出來的孟青竹。

“孟孟，聽我說。”謝楚在衆人看不到的地方，壓低聲音，“你留下。”

“兩件事，老杜把佳佳叫過來肯定是有東西要查，你留下幫她。還有……”

從行動部衆人的視角看去，謝楚和孟青竹交談短暫，像是往常一樣下達任務。交談完畢，謝楚彎腰進入車内離開，而孟青竹甩上車門，返回中心塔。他的目光很短暫的和站在一邊的吳博士相接，很快落在甯佳身上。

“佳佳。”

孟青竹招手，示意甯佳過來。陳姝并未過問甯佳為何出現在這裡，也沒有問孟青竹為什麼沒有跟謝楚一起走，隻是深深的看向兩人，轉頭回到指揮室。

甯佳也不是當年來找哥哥蹭飯的高中生了，她還未畢業，就拿到了公正局實習的機會，說句年輕有為不為過。她看向孟青竹，了然的閉閉眼。

“是杜主任叫我來的，”甯佳壓低聲音，“他讓我查一個人。”

“一個人？”孟青竹略顯疑惑。

杜超的指代有點太過清晰了，就算知道方士哲有同夥，他又是怎樣确定隻有一人的？

甯彬的失聯顯然對甯佳有一定影響，她不安的抱起手臂，通過一次又一次的深呼吸試圖壓下自己的擔憂，保持冷靜，盡可能的把杜超交代她的事情告訴孟青竹。

“對，”甯佳肯定道，“他說的是一個人。杜主任說的有些倉促，我，我懷疑他們當時已經發現了什麼。他說，這個人的級别不會低于夏書雪，和方士哲有聯系，又沒有那麼緊密。從方士哲的角度上來說，他是一個聯絡人。”

“但從E聯盟的角度上看，他應該是個監視者。”

“用來監視方士哲，确定他按照E聯盟所計劃的路線行進。”

孟青竹聽完，久久沒有回答。一個月前甯彬被卷入爆炸案，謝楚在此後被困副本，再然後自己因為人魚之心被半路阻擊，這些事情無一不指向一點。

有人不希望他們繼續查下去。

有人希望他們将這一切都落在進化派頭上。

杜超說的沒錯，他們要找的人既是聯絡人又是監視者，除此之外，還需要對聯盟事務極其了解。

孟青竹的心猛地沉下去。

杜超這是要他們在中心塔内找人。

……

“仔細說說情況。”謝楚甩上車門，一腳油門踩下，車輛飛速且絲滑的駛入主幹道。天色漸晚，主幹道兩側的路燈亮起，暖黃的燈光與未消的晚霞連在一起，像是彙聚成一條通往天邊的路。

謝楚好似一個從黑暗中追趕光芒的人，身後是黑壓壓的積雨雲，身前是一片光明坦途。

陳悅可不敢怠慢，她和張春和擠在一起，語速飛快：“方士哲的秘密實驗室實際上有三層，不包括地下一層。”

“什麼意思？”張春和手中拿着宏偉科技大廈的平面圖，“地下一共就三層，還不包括地下一層？”

謝楚立刻反應過來，說：“有夾層。”

“對，”陳悅可緩了口氣，“我們進入地下二層後，發現層高不對。”

層高太低了。

這是陳悅可随甯彬進入實驗室後的第一感覺，她不認識那讓人眼花缭亂的實驗器材，隻是直覺的感到怪異和壓抑。

甯彬打着手電筒，他們是通過方士哲的模拟指紋和瞳紋進來的，實驗室自動開放最高規格權限。走廊的燈光一節節亮起，露出實驗室的真面目。

張景明差點嘔出來。

他顫抖的看着不遠處的培養皿，問：“那是什麼？”

一人高的儀器中，蜷縮着一顆被薄膜包裹的胚胎。和大衆認識的胚胎不同，這裡面的人，或許是人，年齡至少已經有二十歲。長長的臍帶将胚胎與機械母體連接，源源不斷的養料通過輸送管傳入他的體内。

他還在長大。

甯彬的目光向下望去，培養皿面前放着一個塑料闆，上面寫着胚胎的目标年齡和成熟時間，甚至有分化性别，和覺醒能力區間。

培養皿中的胚胎目标27歲，分化性别向導，覺醒能力大類為精神類。

“Eva7162，”上官瑞上前一步拿起培養皿旁邊的記錄冊，“9月1日開始培養，預計月底培養結束。”

他将記錄冊放在一旁，環顧四周，對甯彬說：“我沒記錯的話，這個培養皿和在進化派基地找到的東西一樣吧。”

甯彬點頭：“是，一模一樣。估計是同一批生産的。”

“那就奇怪了，”張景明緩過來，說，“我們去調查進化派基地的時候，發現培養皿是近半年内更新的新儀器，而這個。”

張景明上前一步，忍者惡心拽出培養皿後連接的線，他指着泛黃脫落的塑料外皮說：“這至少有三年以上。”

甯彬眉頭微微蹙起。

如果進化派和E聯盟有聯系，兩者從一開始就屬于互利互惠的關系，那進化派估計早就得到這批儀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