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培訓室裡出來後，CM的成員全蔫了。唐元拍着胸脯舒了口氣，又心有餘悸地回頭看了一眼：“天呐，吓死我了，我差點以為會被陸老師罵了。”

其實陸見山也沒做什麼，隻是将他們的問題全部羅列了出來，再用最簡練的語言分析了一下他們這種做法的利與弊，繼而講解最優思路而已。

但可能是源于老師對于學生的血脈壓制，又或者是陸見山不怒自威的冷凝氣場，即使語調古井無波，他的每句話落到學生們耳朵裡也都像是批評。

尤其是季麒景，一場複盤下來，他原本因為拿了第一而有些飄飄然的心瞬間被陸見山打落了地，最後整個人乖得像是被捏住了後頸的貓，說話聲音都變小了。

“就是啊，太吓人了。”季麒景喪眉搭眼，小小聲地嘟哝，“一直扳着個臉，說話還那麼不留情……我們寫的東西真就那麼差？”

封瑾瑜有些好笑地看着季麒景。

他被吓成這樣是有原因的，封瑾瑜看得出來，陸見山在複盤過程中，主要針對的目标就是季麒景。

作為半個旁觀者，其實他能明白陸見山的用意。季麒景性子跳脫，情緒控制相對較差，加上這人人來瘋又好面子，獲得成績後的确容易飄。

在隊伍中，他确實是最不好控制的那一個。

而對于陸見山這樣的傳統學院派教師來說，這樣的隊員不夠穩定，為了防止他驕傲自滿，适當的壓制的确是有必要的。

隻是這次好像壓的有點狠了。

封瑾瑜安撫似的捏了捏季麒景的肩。

他們在教學樓門口站了一會兒，下課鈴聲擦着他們的耳畔響起。今天下午他們隻有一節光腦概論，剩下的時間都被用在了賽後複盤上，陸見山的時間掐得正好，他們結束出來剛好是晚飯時間。

一聽這鈴聲，唐元頓時支楞了起來。教學樓裡已經傳來了喧鬧聲，下了課的同學們正蜂擁着往外跑，準備前往食堂開啟新一輪的“戰鬥”。

趁着人還不算多，唐元扭頭就往食堂跑，走之前還不忘招呼身後同伴：“快快快搶菜去！”

喻文彬想趕緊吃完飯回寝室消化一下剛剛學到的東西，聞言也跟着動了起來，季麒景卻還是恹恹的，“我還不餓，你們去吧。”

“那我不等你們啦？先走一步！”唐元一邊跑一邊喊，轉眼就不見了身影。

臨走前，喻文彬與封瑾瑜對視一眼，封瑾瑜禮貌地對他笑笑，喻文彬便心領神會地與他們揮手告别。“晚上見。”他說，說完後便迅速離場，追着唐元的身影消失在了教學樓的轉角處。

教室裡的學生都出來了，怕被人流沖散，封瑾瑜牽起季麒景的手，向一旁通往操場的小道上走去。這個時間，學生們都在趕往食堂，與食堂不在同一方向的操場自然沒什麼人去。

很快，兩人身邊便安靜了下來。封瑾瑜牽着季麒景漫無目的地晃，在第三次路過操場而不入的時候，季麒景終于忍不住了：“所以你到底想帶我去哪？”

封瑾瑜笑了，“我還以為你沒看路呢。”

頓了頓，他又歎了口氣，回答了季麒景剛才的問題，“沒想去哪，就是心煩，想讓你陪我走走。”

“心煩？”季麒景望向他，手指略微縮緊。

“對啊。”封瑾瑜回握過去，拉着他繼續走，“我覺得吧，咱們既然能拿到第一，實力肯定是有的，陸老師一直挑我們的毛病也太過分了。”

他這麼說，季麒景便下意識地安慰起他來。“也不能這麼說，仔細想想，我們能拿到這個第一的确有些運氣成分在，而且陸老師也沒說錯什麼啊，那些問題的确是我們存在的，他教的新解法也很有用。”

“即使這樣，他也不用一直冷着個臉上課吧，說話還那麼兇，我看他就是嫌棄我們。”封瑾瑜故作不忿，語氣也愈發不滿起來。

“陸老師不一直是那個樣子嗎？又嚴肅又高冷，應該不是針對我們的。”

季麒景亦步亦趨地跟着他，一邊跟還一邊絞盡腦汁地思考說辭，“你看他，為了這場複盤寫了十幾頁的文檔，每道題的知識點都給我們标出來了，還分析了我們每一題的解法思路。真正嫌棄我們的老師應該不會對我們這麼上心吧？”

“嗯……你說的有道理。”封瑾瑜停步沉思幾秒，然後緩緩點了點頭。

季麒景松了口氣，然後又湊過來看他，“那你現在還煩嗎？”

封瑾瑜這時也轉頭過來，兩人的視線頓時撞在一起，季麒景看見封瑾瑜抿了抿唇，聲音低低的，“還是有點。”

以為是自己還沒勸到位，季麒景立刻追問：“還是覺得陸老師太兇了？”

封瑾瑜搖頭，“不是。”

“那是因為什麼？”

封瑾瑜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因為我們拿到了第一，可我的男朋友卻一點表示都沒有。”

操場上，有學生在打籃球，一幫人吵吵鬧鬧的聲音隔着鐵絲網和樹蔭傳來，落到季麒景耳中時隻剩模模糊糊的一片。

他們站在操場外的小道上，樹葉遮掩了他們大半的身影，遠處的聲音聽不真切，隻有葉片在微風下的摩挲聲沙啞又清晰。

就像剛才面前少年那句帶有磁性的話語一樣，聲音擦過季麒景的耳畔，又随着風飄向林蔭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