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完全黑了。
唐元草草扒了幾口飯,然後就跑到喻文彬房間裡焦躁地坐着,但他又坐不住,于是後來就發展成在房間裡踱步。
他平日裡愛吃瓜,但也架不住這瓜落到自己身邊,何況兩個人都是他的朋友,萬一鬧翻,他們這邊也不好做。
他越想越心慌,揉着頭發崩潰地哀嚎,“怎麼辦啊,他倆要是掰了,那我們還怎麼面對他們啊?!”
“是個問題,而且這種狀态很不利于團隊協作。”喻文彬歎了口氣,“比賽還沒結束呢。”
“比賽什麼的都是小事!本來也沒機會晉級了,剩下幾場就是個體驗。”唐元又走了幾步,有些焦躁地望了眼門口,“可他們不一樣啊!他們是有機會的!”
喻文彬低頭沉吟。
他嘗試着理解了一下唐元的情緒,斟酌着用詞安慰對方。
“在我看來,他們兩個應該不會因為這種事情産生太大的隔閡,季麒景不是無理取鬧的人,他沒道理聽信别人的一面之詞。”
“話是這麼說,但是……”頓了一下,唐元也沒想好自己在糾結什麼。“哎呀,我就是擔心!這麼晚了都沒回來,萬一他倆的談話真的不順利呢?”
話音剛落,走廊上突然傳來一前一後兩道腳步聲,喻文彬和唐元同時噤聲,他們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向門口走去。
唐元調整了一下表情,故作自然地拉開門,邁了一步後不經意地擡頭,看向走廊上的兩人,“你們回來啦?好巧啊哈哈。”
“嗯,回來了。”
走在前面的是封瑾瑜,他看着從喻文彬房間裡冒出個頭的唐元,“……我們沒事,你不用擔心,趕緊回去休息吧。”
唐元不住這一間,但封瑾瑜猜得到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可他沒辦法解釋更多,隻能這樣安撫幾句。
見他面色如常,季麒景看起來也沒什麼異樣,唐元勉強放下了心,一步三回頭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封瑾瑜又向喻文彬點點頭,然後便打算帶着季麒景回去,可季麒景這時卻停在了喻文彬的門口,看着地面不知在想些什麼。
看他沒有跟上,封瑾瑜反手想去拉他的手,但季麒景卻縮了手,偏過頭避開了他的目光。
“季麒景?”
“我今晚想住這裡。”季麒景突然道。他看向喻文彬,平靜地詢問他的意見,“可以嗎?”
喻文彬一愣,下意識去看封瑾瑜。
這情況已經是連他都看得出來的詭異了。
“你不是正好沒室友嗎?我跟你住吧。”季麒景又道。
這裡的房間都是雙人間,喻文彬在分房時被單出來了,這幾天都是一個人住。
雖說多一個室友對喻文彬來說沒什麼所謂,但這畢竟是人家小情侶的事,他插在中間算怎麼回事?
于是喻文彬遲疑着搖頭,“不太合适。”
“都是Beta怎麼不合适了?咱們在學校裡不也是室友嗎。”
季麒景這狀态太不對勁了。
他性子跳脫,喜歡耍寶,平時說話也總是曲裡拐彎地帶些怪調調,可是現在他冷靜得過分,一絲多餘的動作和表情都沒有,像是個沒有情感的機器人。
喻文彬本就不善言辭,此時更不敢亂說話,他的目光不斷在這兩人臉上梭巡,糾結着自己該做些什麼才能跟這兩人好好溝通。
走廊的燈在這時滅了。
視野霎時一片黑,唯有喻文彬房間裡透出來一絲光亮,但房内也就開了一盞台燈,被站在門口的喻文彬一擋,能夠照亮的位置就更加局限。
門外的兩人幾乎都籠在黑暗中,讓這片空間的氣氛更加微妙沉重,喻文彬絞盡腦汁想要緩和一下局面,可是猶豫再三,他還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封瑾瑜剛才往前走了幾步,此時已經脫離了光線能照亮的範圍,季麒景雖站在門口,但他側着臉,臉上表情在這種情況下也無法看清。眼看兩人僵持了半天,喻文彬索性破罐子破摔,“實在不行進來坐坐吧,我幫你們分析分析,好好把事情說明白。”
“……”
沉默。
但他這番話也不是什麼用都沒有,陰影中的封瑾瑜攥緊了拳頭,最終搖搖頭,“謝謝,但是不必了。”
他又轉向季麒景,看着對方籠在陰影下的半張臉,強壓着情緒開口,“如果你想要一些自己的空間,我可以給你。那我先回房,你……你今晚想住哪裡都可以。”
說完,他兀自轉身打算離開,但走出幾步後,他還是頓了一下,偏過頭低聲留下一句:“缺什麼東西跟我說,我給你送過來。”
這句話聲音很低,喻文彬全神貫注分辨才勉強聽清,而季麒景自始至終沒有擡頭,隻是在他徹底消失時,才表情複雜地向他消失的方向望去一眼。
“你現在跟上去還來得及。”
他轉頭,對上喻文彬的目光,平靜地搖了搖頭。
喻文彬歎了口氣。
也是意料之中。
事已至此,倒也不必再糾結了,喻文彬側過身讓開門口的路,向季麒景偏頭示意了一下,“那就進來吧。”
喻文彬顯然是個生活習慣良好的人,屋内的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條,他指了指房間裡其中一張床,“你睡這裡吧。”
季麒景走到床邊坐下,怔怔地看着門口出神,喻文彬看他一眼,沒說什麼,隻是默默地翻找起自己的行李。
不多時,他翻出一套一次性的洗浴用品來,他把東西遞給季麒景,“我沒帶多餘的毛巾和睡衣,你讓封瑾瑜給你送來吧。”
東西已經遞到眼前,季麒景下意識接過,又搖搖頭,“這些東西酒店裡不都有嗎,找前台要就行了。”
“外面的不幹淨。”喻文彬一臉不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