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布下的“山包”是傑森昨晚在走廊上碰到的70歲老者。
老者較之上一次見面大變了模樣,最明顯的一個特征就是昨晚活着,現在死了,還死得相當難看,那張刻薄的嘴永遠地閉上了。
屍體處處透露着古怪,明明死亡時間不足12個小時,屍體卻詭異地呈現出了死亡超出2天的異常狀态。
先前提到白布之下宛若藏着“山包”不是胡說的,原本體型堪稱精瘦的老者此時“胖”成了兩倍,把身上的病服都撐裂了,像個注滿水的水球,身體各處都鼓鼓囊囊地腫脹起來,本來因年老而松弛下垂的皮膚繃得緊緊的,皮都展開了。
老者全身的皮膚泛着死白,血管呈透明狀,五官猙獰突出,好似被誰用蠻力擠壓着頭骨想把五官硬生生像擠牙膏擠出來一樣。
醫學上有個描述屍體現象的名詞叫做“巨人觀”,放在老者身上頗為類似,但是仍有解釋不通的地方。巨人觀的屍體内部充滿大量細菌繁育出的腐敗氣體,屍體呈污綠色,是被氣體撐大的,而老者的屍體倒像是被泡了一天一夜的水,吸滿了水泡得發白。
可人類并不是海綿,吸不了那麼多的水。
是嗎?
屍體的皮膚濕潤、時不時向外滲出水漬,破破爛爛的病服包括床單白布都被水漬浸濕了。局部皮膚之上還覆蓋了一層薄薄的綠色,是苔藓。整個屍體就像個充盈的水球,随着水流微微晃動着,恐怕一個不留神就有破裂炸開的危險。
老者變化太大,傑森能認出來全憑着排除法,104房其他三個病人他透過玻璃見過,年齡和屍體對不上。
他用指腹輕壓屍體發白的皮膚,冰涼刺骨的溫度隔着橡膠手套傳了過來,手下的觸感緊繃,皮膚已經撐到極緻了,有一塊濕痕在手指與皮膚的接觸點慢慢擴散開來。
屍體已經進入到了最糟糕的狀态,必須立即處理。
傑森給出判斷。
他蓋上白布,拿出清潔車中層最大塊的防水布在白布之上又蓋了一層,然後謹慎地把防水布下擺塞入屍體身下,把頭部與足部也兼顧到。放水裹屍袋是個更好的選擇,但老者的屍體經不起搬運大動作,會有危險。
初步遮蓋住屍體後,傑森摘下手套丢入清潔車的垃圾回收桶,又重新換了一副戴上。他打開清潔車中放置的一個罐子,取出其中的白色粉狀物撒在了病床及病床周圍沾染上水迹的地方。
做完這一切後,傑森心中産生了莫大的滿足感,工作令他充實。
他把清潔車歸置好放到一邊,轉而推起了沉重的病床。
護士聽到動靜回過身來,又狐疑地張望了一下四周,問道:“你沒帶小尾巴來?”
小尾巴?指的是玩家嗎?和玩家有什麼關系。
護士雙手抱胸,不屑地哼了一聲,“那你這一幕豈不是白演了。”
傑森詫異地看着護士,其他安全部可沒有她那麼愛聊場外。但他得抓緊處理屍體,沒時間細聊,向她交代了幾句:“我處理完老者的屍體之後再來收拾這個房間,你記得先上鎖。”
快要接近門口,他看了眼重回焦慮不安表演狀态的護士,提醒了一句:“别忘了去負一樓領今天的藥。”
傑森推着病床邁入走廊,護士鎖上門跟了上來,主動為他驅逐好奇的目光。
護士疲憊地保持着職業性笑容,“104病房臨時進行消毒掃除,給大家添麻煩了啊。沒什麼大事,你們先各自回病房,醫生馬上要來查房了。”
四周細碎的讨論聲不斷。
“……那推的是病床啊,不會死人了吧。”
“你說笑了,哪有那麼大的人啊。一樓我都見過,沒住過胖子。肯定是醫療垃圾太多堆不下了。三流醫院就是管理差,要不是沒錢我才不來這看病。”
護士無視讨論,一路跟上電梯。
到了負一層,護士去往服務台取藥。
一堆取完藥的、還在排隊的實習醫生擠在了小小的負一層走廊,粗一數,有十幾個。
護士皺了皺眉,問道:“你們的帶教醫生還沒來領你們嗎?”
否定的答案陸陸續續傳了過來。
有玩家嬉笑着解釋:“院方通知的報道時間出了錯,我們被迫早到一小時,隻收到短信讓我先來負一樓取藥。”
護士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