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歎了一聲不争氣,然後單手拉開了自然卷錯過的某個抽屜。
抽屜很重、相當重,需要普通玩家專注于手頭的力量才能一把拉開的程度。自然卷沒打開抽屜的原因正是如此。
那個專用于擺放屍體的抽屜裡一個大号的防水裹屍袋占據了幾乎所有的空間。密密麻麻的圓形突起物鼓鼓囊囊地撐滿了整個裹屍袋。
裹屍袋與常規迥然不同的模樣恐怕能讓初見此物的玩家SAN值狂降。
可惜傑森一點都不怕,他知道裡面是什麼,不是黏糊糊被切割成圓形的肉塊、不是巨型昆蟲的卵鞘,而是他手裡的東西。
他小心翼翼地拉開裹屍袋的拉鍊,一個個貼着不同姓名的罐子冷冰冰地排列在屍袋之中,乍一看有幾十個之多。
傑森放下手中的罐子,為這個隊列再上添一員。然後拉上拉鍊把抽屜還原,讓一個個姓名重新歸于黑暗。
烈火焚燒他們的軀體,冰霜凝結他們的骨髓,這就是勤雜工的工作。也是傑森個人劇本中最大的秘密。
但NPC的劇本煩就煩在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傑森隻知道這個醫院有污染,他需要清理被污染死去的屍體,可污染為什麼産生、源頭在哪,醫院為什麼要隐瞞污染,及最重要的怎麼逃出醫院他統統不知道。
玩家通關率的大山壓在肩頭,他現在不得不在意。
A級副本的危險度不低,如果玩家循規蹈矩地扮演實習醫生,今夜必會出現死者,這與傑森承諾的“通關率拉滿”相悖。“拉滿”就意味着一個不死,但凡死了一個玩家,自己就得回迷宮走廊坐牢。
那就必須保證所有玩家都能一日速通。
傑森捏了一把冷汗。
手裡的工作結束,剩下全是自由時間,他決心冒冒險。
一路從停屍間趕到服務台,傑森對着認真值班的克萊因确認,“您真的不透露我一些通關信息嗎?”
克萊因頭都不擡,眼鏡在電腦屏幕的照亮下反光,看不清鏡片後面的瞳孔,“如果告訴你,你本次在副本中的異常行為我也要負連帶責任。”
傑森:“如果我向您投誠呢?”
克萊因失笑,“一無所有的怪物還是在幹出點成績之後再推銷自己吧。”
一無所有啊……
傑森突然笑了起來,“謝謝提醒,我會證明給您看,一無所有也将是我最大的利器。”
不等克萊因調侃,傑森飛快地離開了負一層。
他重回了1樓,看好四下沒有玩家,就鬼鬼祟祟地從大廳大門溜了出去。
寬闊的室外空間在眼前展開,住院部大樓的正前方是白線劃好的幾個車位,現在正停放着幾輛救護車,更遠處是大片的綠植和圍牆。
住院部的庭院裡還有湖泊、花園、躺椅和漫步走廊,不過這些休閑設施都在大樓另一側,可以從大樓後門直達去欣賞。
傑森沒有閑心欣賞美景,從住院部樓門一直沖到了圍牆的自動鐵門處。平常上班時間常開着的自動鐵門已經被關閉了,一旁的保安亭被黑制服們占領。
見傑森像個不要命地瘋子一樣沖過來,看守鐵門的黑制服反應迅速,立即舉起武器對着他,“站住!住院部封鎖的通知沒有收到嗎?再敢靠近,直接擊斃你。”
傑森恍若未聞,嗤笑着走到了離出口最近之處,任武器貼上了自己的胸口。
“别裝了,你們都是安全部的員工吧。現在玩家不在,我有事找你們。”
為首的黑制服隊長保持着肅穆的神情,“我再警告一遍,趕緊回去。如果還不肯聽命令就别怪我不客氣了!”
黑制服隊長氣勢十足。看着隊長出頭,身旁的黑制服神情放松了下來。
可就是這麼一個松懈的神情,使得傑森又堅定了自己的想法,安全部不是撬不動的硬石頭,自己必須要在氣勢上壓倒他們。
于是傑森開始肆意大笑,用輕蔑的語氣叫嚣道:“那你殺我啊!我是副本關鍵NPC,沒了我玩家别想拿到線索,更别說通關了。”
他笃定非常,“到時候系統追責,我是有錯,但你殺了我,你也是大錯一件。我們部門的上級已經給我下過通牒了,也就是降級去低級副本混日子。那你呢,你能接受為了我這個無關緊要的瘋子而降級減薪扣工資嗎?”
黑制服隊長的胸口大力起伏着,面色氣得發黑。
傑森進一步挑釁,“快決定。不然我再叫得大聲點,把玩家都勾|引過來看戲,看看你怎麼收場!”
一個“把玩家叫過來”的威脅徹底擊破了黑制服們的弱點,一衆黑制服小弟議論紛紛,猶豫地拉扯着領頭隊長的制服,意思相當明顯。
終于,黑制服隊長咬緊後槽牙退讓了,讓所有隊員退避,自己放下了抵在傑森心口的武器。
黑制服隊長臉黑着問:“你到底想幹嘛?”
傑森得意一笑,“我想讓所有玩家出去。”
黑制服隊長一下子繃不住了,“你想都别想!”
傑森竊笑道:“那你想想辦法呀。”
黑制服隊長:“艹!”
煩惱不會消失,煩惱隻會轉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