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那懸挂在橫梁上,自己孩兒的屍體,久久不能說話。他自然是知道當年方正德也是這麼被李思華吊在了鹽場的門口,心中大駭的同時,也有了懷疑的對象。
由于先前門房的那聲大叫,附近的人都以為是出了什麼事,紛紛出來看個究竟。
看到吊在李府門口的李思華之時,瞌睡都被吓醒了。
京城近幾年平靜了許多,已經很久不曾出過這種動靜。如今忽然來這麼一出,怎麼能讓他們不覺得害怕,不去議論?
“怎麼回事,這李家的公子不是準備結親了麼?”
“哎,你不知道,他那親家下了大獄,婚事早就吹了。”
“是嗎?那這是……有人尋仇?”
“噓,噓!沒看見人臉都黑了嗎?”
李群玉聽着一衆街坊的議論,确實是黑了臉。他讓家丁趕緊将人解了下來,心中還有抱有兩份渺茫的希望,希望這個人隻是跟自己家孩子長得像而已。
待到屍體被放在了眼前,他才不得不承認,這确實就是李思華。
管家派人将周圍好事的街坊都驅散,自己則是鬥着膽子,去勸老爺先回府中。
李群玉抱着自己孩子的屍體,心中的迷惘很快被怒火燒盡。他看見李思華松散的衣領之下,是青紫交錯的傷痕,比着脖子上的勒痕更加駭人。若是到了這個時候,他還不知道是誰幹的,他也真的是蠢到家了。
雖是離得遠了,看不清衆人的表情,但也能猜到此刻李群玉肯定是十分生氣想找人麻煩。
楚微清看了半晌,決定再去勸一勸方君宜:“你今日不能再去宴海樓,他怕是已經想到是你幹的。”
方君宜看着不遠處李群玉帶着李思華的屍身離開,竟是搖了搖頭,拒絕了楚微清的提議。
“不行,就是因為他已經猜到了,我才更得去一趟。”
他還以為李群玉意志過人,失去了至親也不會失态呢?原來到底是個普通人啊,看見自己的親人慘死也是會覺得難過的啊。
“李群玉現在肯定是恨毒了我,但卻是還得忍,因為孩子沒了,總不能大業也沒了。”他将自己的視線轉回,落到了楚微清的身上,“陛下,人心是可比你們了解的更歹毒,别總以為他一定會因此失了理智。”
楚微清不置可否,反問:“你又如何能保證,他一定會将你放走?”
方君宜伸了個懶腰,又跟沒骨頭似得倚在了椅子上。
他歪着頭,神情十分疑惑,好似不理解楚微清在說些什麼:“不能保證,但我可以跟你打個賭。賭赢了,你接下的計劃由我接手;賭輸了,那我便聽你的,再也不去涉險。”
聽上去像是很不錯的條件,最起碼楚微清對于他那句再不涉險十分心動。
“賭什麼?”
“賭他絕對會好好送我回宮。”
楚微清思索了一會,覺得也不是不行。畢竟方君宜還年輕,膽子大是常有的事,趁他還能給他遮風擋雨,讓他吃點虧無妨。到時候自己跟緊一點,出了什麼事情抓緊趕過去他身邊就是。
他點了點頭,道:“那你可要記得,輸了,你就得聽我的話,老實些。”
方君宜也點頭,他能聽見楚微清心中想的什麼心思,自然滿口答應。不就是想讓自己聽話,讓他做會夢也不是不行。
既然起了個大早,方君宜也打算浪費這點時間再回去補覺,而是決定等街上熱鬧起來之後下去買早飯。
雖然李府除了這等可怖之事,但一點也沒有影響到街上的生意。
方君宜和楚微清二人挑了個賣馄饨的小攤子坐下,要了兩碗不同味道的馄饨嘗嘗。這家的馄饨十分新鮮,都是攤主自己包的,每一碗出鍋之前都會在碗裡加上蝦仁和香油,在用滾燙的湯水澆上去,鮮香無比。
“一碗蝦仁一碗香菇,客人請慢用!”
攤主将兩碗馄饨送上,又去招呼别的客人去。
楚微清用茶水躺了一下筷子,方才遞給方君宜:“你嘗嘗,喜歡哪種就吃哪碗。”
“那我兩碗都喜歡呢?”方君宜接過筷子,聽話地各挑了一個出來嘗嘗,發現都很不錯。
楚微清聞言,搖搖頭,認命地給他把兩碗馄饨分了一下,再将其中一碗推了回去:“你哪能吃得完這麼多,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快吃吧,吃完再看看别的。”
方君宜滿意地接過碗:“好哦!”
他一臉喜悅,絲毫看不出方才困得跟什麼似得的樣子,果然吃才是他最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