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君宜倒也不是真的想挑些什麼,他隻是有些緊張,雖是來之前已經跟海統領還有戚潇竹他們确認了兩遍,但事關重大,他很難不緊張好吧?他要是這會不緊張,那才是裝的。
慶功宴的流程其實有些無聊,無非就是表彰,賞賜。完了之後大家看看歌舞吃吃飯,互相恭維兩句,然後回家睡覺去。
可能大家心中都裝着事,今晚楚微清隻随口說了幾句,禮官都沒有計較些什麼。
席間笙歌不斷,衆人舉杯敬意,已經喝過了一輪。
許是人在十分緊張的狀态之下,反而會冷靜下來。方君宜的食欲回來了,他挑了一筷子雞肉,從袖中掏出了一個小瓷瓶,裝模作樣的往楚微清的杯中加了點料。
他隔着衆人,遙遙往下坐在下面的李群玉,朝着他挑了挑眉。
好似在說我該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也就看你了。
李群玉朝他舉杯示意,将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看着他喝完這杯酒,方君宜轉身去扯楚微清的袖子,小聲道:“快,到你喝。”
他那點小動作哪瞞得過楚微清,自然是知道他已經往自己的杯中加了東西,隻是他一想這是方君宜去廚房随手抓的面粉,有點下不去嘴。他望着杯中渾濁的液體,有些沉默:“真喝?”
“不就面粉水,你不喝我喝。”
楚微清閉上眼,一口悶,将杯子倒過來給方君宜看:“喝完了,好好吃飯。”
過了一會,阿海過來跟方君宜彙報進度:“已經準備好了,人都潛伏在城中各處,就等着他們進來。”
方君宜點了點頭,準備順利,他也算是真的放下了心。剩下的事情不是光靠操心就能解決的,楚微清見他松了口氣,趁機又往他碗裡夾了兩筷子菜。
“多吃,萬一等會要做亡命鴛鴦,也得有力氣跑。”
陛下一點也不擔心自己會不會烏鴉嘴,把魚身上嫩而不腥的肉夾了起來,挑幹淨刺放進方君宜的碗裡。
方君宜望這自己小山似的碗,有點哭笑不得。
“陛下,太多了。”他笑着搖頭,“而且我也沒答應跟你做亡命鴛鴦。”
席中的大臣大多眼觀鼻鼻觀心,隻當是完全沒有看見這兩人在做些什麼。雖說聽不見他們兩在說些什麼悄悄話,但他們又不瞎,看這兩互相給對方夾菜也能猜出來在說什麼柔情蜜意的小話。
……如果亡命鴛鴦也算是柔情蜜意的話。
總之楚陛下不愧是武将出身,完全沒有在為一會的事情擔心,就連他那句玩笑話也隻是為了安撫方君宜罷了。
從前回到京中,他還帶了幾萬兵馬,全部都被他化整為零,悄悄藏了起來。光是論兵力,他是一點都不怵李群玉手下那群烏合之衆。
唯有一事,便是那宇文洪已經溜走不知所蹤,讓他有些擔心。
希望今晚這麼大的陣仗能把這條大魚給引出來,别總是藏頭露尾的,想抓都抓不着。
很快,城中的騷動便傳到了席間。
那人穿着侍衛統領的衣服,之間闖入宴中,驚散了台上盤旋起舞的舞女們。
“報!陛下,不好了,有人帶兵圍在了城門口,屬下無能……沒能阻止他們沖進城中。”來人低着頭,似乎真在為自己的無能而忏悔。
楚微清嘴角挂着一抹玩味的笑,他晃動着自己手中的酒杯,将一旁吃得正開心的方君宜攬入懷中,做足一副昏君的姿态。
台下的人等了半晌,沒聽見陛下的問話,有些着急,不知道這出戲到底該怎麼演下去。他的目光悄悄往李群玉的方向望去,想要得到大人的下一步指示,但李群玉卻是低頭,并不看他。
他等了半晌,楚微清終于願意配合他,繼續唱這出戲了。
“哦,城中狀況如何?”
得了楚微清的問話,他連忙繼續背他們視線準備好的詞:“那些人叫嚣着說……說陛下無德,不是明君……還說您的皇位是殺兄奪來的……”
他在楚微清頗有威懾力的目光之下,越說越小聲,到了最後,他甚至不敢繼續開口,生怕自己會被這位喜怒無常的暴君一聲令下,拖出去砍了。
但不得不說他這個擔心很有道理,在這種情況下,楚微清完全沒有要繼續在方君宜面前隐藏本性的必要。
“來人。”他朝殿外喊了一聲。“擾亂軍心,散布謠言,拖出去砍了。”
殿外立刻進來兩人,将這個不知是人是鬼的家夥拖出殿門,就地處決。
衆人望着那血迹隻覺膽寒,回頭,隻見他們的陛下眯着鳳眸,心情頗好:“就當是,為二位将軍的慶功宴助助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