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兩人第一次相視,冥冥之中,又好像是最後一次不帶城府的正眼相望。
風傾餘說:“沒有。後來,是我去找的他。”
兩百年來,風傾餘找了很久,也找了很多地方。他去過邊界的雪山,看過壯麗的南海,踏過廣闊的原野,行過荒涼的墓黑。他踏遍山南水北,但除了在夢裡,他從沒見過那人一面。
而這些都被他咽在了喉嚨裡,将兩百年來的苦痛全部揉碎,再一次吞入腹中。
自己咀嚼,也不為人知。
“如果我找到他了,我想帶他去很多很多想去的地方。”
箫子渝嗤笑一聲:“小孩子心性,你又知道哪些地方呢?”
風傾餘有些不滿,伸手扣住他的腕子,有點撒嬌地呵斥道:“我知道的地方可多了!我可以帶他去南海。那裡風光很美,海面波濤,岸上還有大片盛開的文心蘭,與珠寶相交彙。”
他的目光囧囧,但很快黯淡下來:“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帶他去。”
箫子渝算是聽明白了。原來小徒弟人不大,倒是有心愛的姑娘了。這樣一來,風傾餘喜歡他的謠言也算不攻自破了。
“但是……我沒有找到他。”風傾餘雙手撐在窗台上,笑着扭頭瞧他,“我是不是很沒用啊。”
箫子渝被看得一怔,本能地搭上他的手背,堅定地說:“她會回來的。”
說完後,箫子渝才蓦然反應過來。他急忙撒下手,“我怎麼會突然安慰他?這小混蛋傷心管我什麼事?還有這前言不搭後語的……啧,明明是人家小兩口,你插什麼嘴。”
他再回過神來時,就隻見風傾餘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剛才的話應當也沒聽進去幾分。
看了一會兒,箫子渝輕聲歎息,連拖帶抱地将人移到床上,無所謂地躺一旁睡了。
星子的亮光與先前一般靜靜地躺在房裡,隻是箫子渝無論如何也不能入睡了。輾轉反側起來,竟都是風傾餘的那些話,和夢幻一般的文心蘭。
他說,他有喜歡的姑娘了。
箫子渝想着,他應該是很高興的。但真正扶着良心,他卻又發現自己是不開心的。
但是,哪有徒弟有喜歡的姑娘了,師尊會悶悶不樂的?
箫子渝實在是想不通,也懶得再想。他看着身旁醉得一塌糊塗的風傾餘,差點沒忍住一腳把人踹下去。
風傾餘醒來時隻覺得頭脹得厲害,渾身酸痛難受。他随意地揉了一把臉,随後不小心碰到了身邊的人。
“……”看着衣衫不整的二人,風傾餘陷入了無限的沉默。
聽到動靜,箫子渝也慢慢睜開眼。眸子裡朦朦胧胧,但待看清風傾餘的表情後,突然又生起了挑逗他的心思,夾着嗓子嚎道:“風長老,你昨夜可是抱着我一個勁兒得蹭,好生歡快呢。”
“!!”風傾餘觸電般抵觸箫子渝的靠近,瞬間從裡面蹦下床,整個人呆滞地站在一邊,“你你我我”了半天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瞧他這反應,箫子渝沒忍住笑了出來,眉眼微彎,“說點玩笑話,你竟然當真了。”
聽到這句話,風傾餘才松了一口氣,心裡暗想,“再也不能像昨天那樣喝酒了。”
他微微彎腰,竟然覺得腰也酸疼。他強忍着行一輯禮:“昨夜實在是對不住,打攪了道友的清靜。”
看到一前一後截然不同的風傾餘,箫子渝覺得好玩,起身将衣物穿戴好。兩人也無言,一齊出了房間。
房門剛開,就對上了剛出門的路易岚和邯仁二人。
“……”
四人相顧無言。
風傾餘此刻扶着腰,臉上一片憂郁,箫子渝則含笑地跟在後面,為表禮貌,朝兩人點點頭,但卻有一種意猶未盡的模樣。
風傾餘頭疼得厲害,也沒發現什麼不妥。二人就這樣去了前廳。
路易岚與邯仁相視一眼。
“我草?!”
路易岚:“他他他……他們什麼情況?什麼時候的事?”
邯仁:“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們長老好像是……”
兩人難以接受他倆在一起、并且自家長老被那啥的事實,集體哽咽。
四人在飯桌上,氣氛異常詭異。
邯仁望了望:“長老啊,你也吃點吧……怎麼不見道友呢?”
“我早已辟谷,不習慣飲食。”風傾餘輕聲回應。
話音剛落,箫子渝便端着一杯醒酒水來,遞給他。
風傾餘看了他一眼,但頭确實疼得厲害,也就接受了,道了一句“多謝”。
邯仁、路易岚又不明不白地相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