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遠遠不及他的心的十分之一痛。
手緊緊揪住胸前的衣服,元寶幾乎難以保持正常的呼吸。
“他在哪,我想見他,求求你們,讓我見他一面吧,好嗎?”
這些人早已被元寶明哲保身,在将軍府最危難時卻消失不見這一消息激怒,又怎麼可能因他鳄魚的眼淚而動容。
“你走吧,現在少将軍不想見你!”
我們更不想見你!
“不行,我要見他,我今天一定要見到他,我有話要跟他說,是很重要的事情,讓我見見他吧。”
元寶膝蓋一軟,跪在地上,正想磕頭請求時,一隻手突然放在了他即将貼在地上的額頭上。
還沒等他有所反應,便被一陣大力往後一帶,整個人跌進了堅實的懷抱,将腰身緊緊圈住的雙手力氣大的吓人,幾乎要将他的腰勒斷,耳邊傳來粗重的低喘,左側肩膀微微往下壓了一下,下巴擱在了上面,呼吸的熱氣順着耳朵外輪廓,鑽進了耳道。
“元寶,爹爹沒了,娘親也沒了。”
就像是一個小孩子在向自己的家長委屈哭訴。
熟悉的嗓音在耳邊回響,聲音裡還帶着明顯是哭過後的暗啞。
“我現在,隻有你了。”
緊接着有水珠滴在肩膀上,打濕了衣衫,流進了衣服裡面,就像一把尖銳的刀尖深深刺在元寶的心裡。
“不要離開我好嗎,雖然我現在什麼也給不了,但我會努力賺錢,絕不會讓你吃一丁點的苦。”
這樣輕柔的話語更像是一根根針紮在他的心裡,讓他忍不住當場崩潰大哭。
就像那次再見齊玉一樣,被賀麟抱在懷裡,聽着這樣的承諾,累積的委屈與無奈再次傾洩而出。
賀麟見此被吓了一跳,連忙将元寶轉了個身,讓他以正面面對自己。
可剛一看清元寶的臉,他便吓了一跳。
“元寶,你……”
元寶勉強止住哭聲,看着滄桑得仿佛蒼老了十歲的賀麟,伸出手顫抖撫摸他的臉頰。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他隻能徒勞且無用的重複這四個字。
賀麟卻壓根聽不到他在說什麼,此刻他的眼中隻有順着眼眶滑落下來的血色的眼淚。
“來人,快去請大夫過來……”說到一半他意識到了,如今的将軍府就像人人喊打的老鼠,哪裡會有人肯過來。
“我現在帶你去找個大夫為你看病,他若不答應,我便跪下來求他,求到他答應為止。”
賀麟帶着元寶一起站了起來,想要帶着他出去找大夫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元寶卻拉住了他,在臉上胡亂抹了兩把,一臉嚴肅的看着他。
“賀麟,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
“我沒有多少時間,所以接下來我說的話你一定要記住,這對你很重要。”
元寶說完,便拉着賀麟去了祠堂裡面一處偏室。
這裡原本是用來供守靈的人短暫歇息的,如今用來作為談話的隐蔽地點倒也合适。
“元寶,我們先去找大夫看看,好嗎?有什麼話等我們回來再說,好嗎?”
賀麟盡量以相對輕柔的聲音勸慰道。
此刻元寶的眼睛一片猩紅,眼睫毛尾端還挂着一滴要落未落的血淚,他實在擔心,可元寶怎麼也不肯跟他走。
“你先聽我說!”
元寶勉強振作了一下精神,拉着賀麟坐在床邊,認真且嚴肅地直視他的雙眸。
見此,賀麟也知若不聽他說完,元寶多半不會跟他走,便隻好點頭答應下來。
“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我來自另一個世界,在我來這個世界前,曾經曆過兩次生死。”
“所以我知道這個世界以前發生過的,現在正在發生的,将來還沒有發生的,所有的事情。”
“你的父親從來就沒有投敵叛國,是溫懷,是他擔心你的父親這次表現得太出彩,會威脅到自己的地位,所以才僞造證據,誣陷你的父親投敵叛國。”
“我想過把這一切都告訴你和賀将軍,但我怕這樣反而會讓事情走向更加糟糕的局面。所以我隻能委婉提醒,想讓你們對他有所防備,讓他無機可乘。”
“但是我的計劃落空了,甚至因為我做了一些不該做的事情,讓事情變成了現在這樣。”
“接下來的話,你一定要記住,這都是以後會發生的事情。”
“你會在二十歲遇到一個叫季桓的人,你跟他一見如故,将他視作生死兄弟。但是他會因為溫懷許諾的高官厚祿而背叛你。你二十二歲時千萬别去一個叫硯溪谷的地方,季桓将你的消息透露給了敵人,他們會在那裡埋伏伏兵伏擊你,你左手就是在那裡被伏擊的兵士射中廢掉的,所以千萬千萬不要去。”
“二十五歲時,你被封為大将軍,再次出征關外,這一次溫懷會聯合季桓裡因外和,斷大軍糧草,逼你們盡快和蠻夷交戰,你想要用小股輕騎偷襲敵人後方,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但是季桓會把這件事告訴給敵人,你也将死在敵人的重重圍攻之下。”
像是擔心被中途打斷,元寶每說完一段話,僅停一瞬,又會立刻接着說下一句,不給對方打斷自己的機會。
尤其是最後兩段,說的越來越長,越來越快,到最後差點因呼吸接不上窒息而亡。
好不容易說完,元寶緩了好久,才覺得自己再次活了過來。
他不能犯上次一樣的錯誤,他也不能擅自做一些事企圖改變事情走向從而将一切引向更加糟糕的局面。
所以他隻能把未來将要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訴給賀麟,讓他自己來決定将來的路要怎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