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鬼滿臉黏液,他似乎想要靠近謝以令,忽然想到了什麼,生生頓住腳步,開始擦拭自己的臉。
擦不掉了,反而弄得手上也全都是,散發着濃烈的腐臭,如同死了多年的屍體。
“謝辭哥哥,”阿四的眼睛流出淚水,他站在不遠處喚道:“你醒一醒,不要再睡了。”
地上碧落震動起來,“嗖”一聲不見了。下一刻,像是初陽溶化殘雪一般,破開了峫宿建造的山霧結界。
林間輕動,阿四又看見了那道白衣。
他望着踏霧趕來的南宮賜,恍然間又看見很久以前,這人無視三界規矩,把自己從陰差手裡搶走。
謝以令的手無力地動了動,隐隐聽見了腳步聲。
是南宮賜。
哪怕沒看見那人的身影,快要昏迷的他,也還是憑着那股極淡的、說不出名字的冷香,認出了來人。
南宮賜半抱起謝以令,輕輕碰了碰謝以令的臉,見他緩緩睜開眼才松了一口氣。
顧桓之與柳微緣也随着山霧消散,一同跟了過來,正好看見化作一團山霧的峫宿,已經掙脫了阿四的控制,欲偷襲兩人。
柳微緣手中青傘飛去,傘面飛葉如刀,射向山霧。
飛刀穿過峫宿的身體,卻沒讓他的動作停下來。
南宮賜已經察覺到危險,他一擡手腕,地上碧落回到他手裡。
謝以令哪裡還顧得上痛不痛,他趕緊起身,将體内濁氣逼了出來。
符鍊再次出現,謝以令開口,嘴裡血味還在:“這峫宿似乎也不過如此,依我們幾人之力,未嘗不能誅滅。”
南宮賜亦認同道:“峫宿曾被将城主斬獲,其魂魄卻借身修煉,雖如今邪氣極盛,但已不如從前。”
幾人說話間,已經各自站好位,打算齊攻峫宿。
“哈哈哈哈!”峫宿對此不屑一顧,他不過為了因溫良辰保住了他的魂魄,才屈尊降貴地來收拾這群人。
他原本興緻缺缺,眼下出乎意料的情況,反而讓他生出幾分興味。
“既然如此,本尊倒要看看,你們有幾分能耐!”
南宮賜眉眼冷意凝結,他吟咒,結出靈陣。
謝以令一眼看出此陣法,也念咒協助。
南歸天閣在衆仙門中,一直位列首位。其獨特的仙術靈陣,便是最好的服衆利品。
顧桓之雖看不懂南宮賜布下的靈陣,但他能看懂謝以令的舉動。
謝師兄,這麼快就會南歸靈術了?!
峫宿又豈會原地等死,他掀起狂風,意圖摧毀陣法。
柳微緣與顧桓之不甘示弱,兩人靈法武器并用,率先跟他打鬥起來。
靈陣壓頂,困住峫宿。他擡手,以為能輕易推翻,誰知這靈陣竟沉如大山,紋絲不動。
見峫宿亂了陣腳,謝以令當即召出符鍊,使出一道咒術。
隻見赤光照林,有烏紅魔氣形成一把長劍,斬峫宿而去。
四方各有迅猛攻勢,碧落一劍貫破峫宿的頭顱,符鍊死死纏繞住其身體,霜客鋒刃的劍身斬落他的雙臂,青傘從背後襲來,帶着刀刃破空聲。
“轟”一聲,山霧被擠壓成一團。
“啊啊啊——”峫宿怒震青山,地動山搖。
原本一人高的山霧漸漸被壓制下去,淅瀝瀝化作一地黑水。
終于,聲息停休。
謝以令因剛才強行使用了魔道詭術,心神大耗,眼前一陣暈眩,符鍊也随之消失。他手擡到一半,來不及扶頭,就直挺挺往前倒了下去。
所幸,人沒昏迷。
南宮賜接住他,對他施了道固靈的靈咒,又握着他的手腕,用自身的靈力探進去,替他穩固住體内有些躁亂餓仙魔兩股力量。
謝以令感激地看他一眼,然後去尋阿四。
他看見阿四蜷縮在樹根下,用草叢隐藏自己,企圖瞞天過海,招招手道:“過來。”
阿四驚訝地看着他,伸出一隻看起來十分駭人的爪子,指着自己詢問:“我啊?”
謝以令點點頭,肯定道:“就是你,過來。”
阿四“哦”了一聲,開始以蠕動的方式靠近謝以令。
謝以令看不下去了,直接走過去拎起了他。
顧桓之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謝以令手上的那團不知該如何形容的物體,一想到是阿四的原形,心裡先是驚疑了一瞬,然後湧出一股悲憫。
阿四用爪子捂住臉,小聲道:“不要看我,不要看我啊。”
謝以令心裡一酸,晃了晃他:“别喊了,你還能變回去嗎?”
阿四四肢離地,動了動,道:“好像,不能了。”
謝以令看向了南宮賜,問道:“師尊,現在怎麼辦?”
南宮賜搖頭,道:“暫時隻能這樣了,過段時間他自然會恢複。”
出了山,可禦劍飛行。南宮賜禦劍帶着謝以令,謝以令拎着阿四,顧桓之則帶着柳微緣,一起前往滄靈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