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以令跑過去,有些驚訝:“南……扶風道長,你怎麼來了?”
四周的弟子聽見,也紛紛訝異地側目而視。
南宮賜晃了晃手裡的樹苗,像是沒聽出他話中的驚訝,“種樹。”
“噗哈哈哈哈!”雖然心裡已經猜到是這樣,謝以令還是沒忍住笑了出來,“道長你,你來種樹?!”
南宮賜無奈地看着他,耳邊傳來其他弟子克制不住的哄笑聲。
南歸天閣誰人不知,扶風道長南宮賜,一雙手提劍可斬妖除魔,扶世救人,偏偏種樹樹死,栽花花枯。前年心血來潮養了隻靈龜,不出三月就眼一閉,腿一蹬去了西天。
南歸人稱——“活閻王”。
思無眠低頭捂住嘴,笑得肩膀顫抖不止,扭頭發現南宮賜正好看過來,吓得臉上笑容頓時凝固。
南宮賜道:“無妨,想笑就笑吧。”
謝以令望着自己的三棵樹,對南宮賜說:“道長,我那邊還有空位,你要不要跟我的阿一、阿二、阿三種在一起,湊個阿四?”
“謝師兄,你居然還給它們起了名字,我也要想一個!”思無眠轉身去找自己種的樹,卻遺憾地發現已經分不出是哪一棵了。
南宮賜把樹種在了謝以令旁邊那塊地,他看着迎風展葉的小樹苗,嘴角微揚。
“你也在想名字?”謝以令見他看得出神,好奇詢問,卻發現那棵樹苗上,已經有了隐約的兩個字。
他走近些,彎着腰把頭湊到樹前細看,用手指抹開上面殘留的木屑,一字一句念了出來:“阿——辭。”
謝以令一下沒了聲,他維持着半蹲的動作,定定地看着南宮賜用靈力刻上去的那兩個字。然後慢慢地,從脖子開始紅到了臉上。
“别聲張。”南宮賜面不改色地抓住他的手臂,欲将他拉起來站直,趁機在他耳邊輕聲道:“你知道就好。”
“你、我。”他轉身,目光有些不舍地再看了那字一眼,“它,會不會被其他人發現?”
南宮賜嘴角噙着一抹笑,“無妨。”
晚春的風像絲綢緞子拂過人的臉,貼心地替謝以令帶走了臉上的熱意。
一群弟子種完樹後,結伴下山。謝以令與南宮賜在人群最後并排而走。走動間,手臂輕擺,他的手背不小心擦過南宮賜的手背。
心裡微微一動,一個大膽的想法萌生。謝以令五指緩緩張開,碰到了南宮賜的小指。
“阿令!”
一聲喊叫吓得謝以令一哆嗦,瞬間收回手,将手指全部攥進掌心,心髒平複後長舒了一口氣。
南宮賜回頭看他一眼,眼底隐約有笑意。
“兄長,”他問迎面走來的南宮玥,“怎麼了?”
“你去乖崖峰一事,我已經向掌門說明了,明日就啟程。”南宮玥說完,目光掃到一旁的謝以令。
沒等他開口,謝以令連忙道:“我去練功了,玥公子,扶風道長,弟子先行告退!”
見謝以令的身影遠去,南宮玥才問:“你去乖崖峰,需要另外帶弟子嗎?”
乖崖峰雖稱不上什麼極兇之地,但畢竟從未涉足過,多個幫手也能多份力量。
南宮賜看着他:“兄長有合适的人選了?”
“我倒不會推薦,不過,路堇年找到我,自薦想與你一道,助你一臂之力。”
南宮玥說完,觀察着南宮賜的表情。
“既然兄長不推薦,那就算了吧。”南宮賜道:“兄長,我還有事,先走了。”
*
夜色籠罩扶風閣的一刹那,謝以令熟練地溜了進去。
桌上放着已經打開的藥膏,南宮賜見他來,指了指旁邊的空位:“過來吧。”
謝以令摸了摸今日比試時,身上受的皮肉傷,坐在了南宮賜身邊。
“你還沒塗藥吧?”南宮賜雪白的手指刮出一抹幾乎同膚色一樣的藥膏,轉身對着謝以令道:“衣服。”
謝以令表面氣定神閑,仔細一看,耳朵已經紅得快滴血了。他松開南歸閣服,将衣服褪到臂彎。
隻見他線條分明的肩膀跟手臂上,諸多細小的割傷明顯。綻開的皮肉已經結痂,摸起來已經變得硌手。
南宮賜的手指輕輕抹開藥膏,一點點塗在那些傷口上。
藥膏見效極快,原本有些刺痛的傷口,很快愈合了大半。
屋内燭光明晃,牆上陰影暧昧。
塗完藥,南宮賜淨了手後回來,見謝以令已将閣服穿好。
謝以令抿着唇,擡眼看着南宮賜。黑色的瞳孔裡,燭火搖晃。
“不早了,”南宮賜看着他道,“快回去吧。”
意料之中的話,謝以令雖心有失落,但還是擠出一個笑容,“謝謝六哥哥,那,我先回去了。”
在推開門的那一瞬間,身後的南宮賜走過來,站在了他身後。謝以令擡腳的動作頓住,下一秒,臉頰傳來被觸碰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