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來,流煙渚的亂象大有變化,雖與外界仙門的井然有序無法相提并論,但比之流煙渚過往慘狀,已算得上祥和至極。
而天命之中的任逸絕正是藏淵先生本人。
“你……”
任逸絕這一身份,從未告訴他人知曉,如今被人——還是隐居深山的千雪浪一口道破,心中不禁駭然。
千雪浪卻并非是要威脅或是恐吓他什麼:“任逸絕雖是無名小輩,但藏淵先生面子極大,照影劍門若知你這重身份,必然不敢輕慢你。”
“他們倒也不曾輕慢我。”任逸絕心中驚疑未定,面上仍故作鎮定。
千雪浪淡淡道:“你既不說實話,那便罷了。”
他擺弄了一陣拂塵,将尾部重新理順,就要轉身到外頭去。
任逸絕又問:“不知閣下何以有此猜測?”
這話問得謹慎仔細,既沒承認,也沒否認,為自己留足餘地。
“你不同我說實話,我又為什麼要告訴你。”千雪浪已走至門口,回過頭來瞧了他一眼,心中困惑雖沒得到解答,但見着任逸絕心神大亂,倒也有趣,“縱我說了,你又真的信麼?”
千雪浪素無喜厭之心,告不告訴任逸絕沒什麼幹系,得不得到答案也并不要緊。
可是任逸絕既不想順他的心,他又為什麼非要随了任逸絕的意。
更何況,看任逸絕生氣,總是很有意思。
那晚觀月的時候,千雪浪就發現了。
這個人總是一派君子端方的模樣,心裡眼裡卻都是不一樣的。
人之喜怒哀樂、憂慮恐懼、張狂放縱、反複無常本就是天生的,何必要虛掩起來,又無人會笑他,惱他,生得明明還這樣年輕,倒像是外頭的古木,老得要死了,一點生機都發不出來。
分明有這樣的多情,又為什麼這樣不快活,不自在。
難道情,哎,情竟是這樣叫人難以捉摸的東西嗎?
是了,他本是見過的。
千雪浪忍不住歎了口氣。
任逸絕跟着他到外頭來,有心想問自己的事,又不知該如何下手,于是幹脆轉開話題:“閣下為何歎氣?唔,在下此番問得是真心實意,能告訴在下嗎?”
若是旁人,才方話不投機,眼下正是尴尬之時,任逸絕斷然不會如此貿然發問。
可千雪浪便是千雪浪,又與旁人不同,和他相處了這幾日,任逸絕自覺臉皮厚了不少,已經學會如何與他“就事論事”了。
他眨了眨眼,天生一段潇灑風流,蜜語柔情,好一條供人下行的軟階,實難拒絕。
若不順着任逸絕的話走下來,似顯得千雪浪小肚雞腸,不依不饒了。
千雪浪欣然走下:“我瞧着你,想到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