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殺人良夜,一顆人頭當前,顯然不是談風論月的好時機。
若換做常人,難免要被任逸絕這沒頭沒尾的話繞個頭昏腦脹,要是個性傲慢些,任逸絕少不得吃不了兜着走;要是臉皮稍薄些,隻怕羞窘得說不出話來了,偏生遇到的是千雪浪。
倒不如說,正因是千雪浪,任逸絕才如此說話。
千雪浪神色如常,行若無事,他自那人頭上移過目光來,在任逸絕臉上又瞧了兩眼,方才說話:“你在外頭惹了麻煩,是麼?”
任逸絕卻不說話,隻是微笑。
“你想請我幫忙,卻不肯求我,你知道縱然求我也是無用。”千雪浪也不理他,繼續說下去,“哼……有什麼值得打動人的東西,這道理,你比我明白多了,現在倒用在我身上。”
任逸絕“噢”了一聲,眉眼風流,隐隐含情:“如此說來,此言确實打動玉人了?”
千雪浪淡淡道:“不錯。”
這破境之心,到底不能從任何人那裡求得,隻能自己悟出,千雪浪雖對任逸絕并無情愛之意,但他若不試試,又怎能放下。
縱然最後仍是無法對任逸絕動情,也許外出走走,也能開闊心境。
更何況,天命之中,任逸絕的經曆也算得上是一樁曆練。
千雪浪心中已然答應,見着任逸絕這般鎮定自若,好似勝券在握的模樣,也并不氣惱,反倒想起和天鈞的趣事來,不禁微微笑道:“你這模樣,倒叫我想起師父了。”
“啊?”任逸絕千算萬算,未曾料到這一句,不禁迷茫。
千雪浪神色淡然:“師父性子傲氣,縱然你說的話再投他的脾性,他見着你這萬全的模樣,也絕不肯答應的。”
任逸絕一呆,又慢慢回過味來:“想必和道君一生不願低于任何人,縱然是兩全之事。”
“不錯。”千雪浪淡淡道,“縱然是兩全之事。”
任逸絕隻能苦笑,他心中暗自琢磨:無端提起和天鈞?莫非是婉拒之意。
隻是任逸絕仍不死心,便又多問了一句:“那玉人呢?”
“師父是師父。”千雪浪道,“我自然是我。他雖不會答應,但我未必。”
任逸絕悶悶一笑:“答應就是答應,玉人卻說什麼未必,恕在下實在是不明白到底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你雖坦蕩,但有幾分坦蕩的讨厭。”千雪浪道,“要人答應,也要得這般理直氣壯,那好吧,我便同你說個清楚,我答應你。”
話到此處,這樁交易本該是再合适不過才是,可任逸絕瞧着他如冰似雪的模樣,心中卻忽然起了個疙瘩。
倘若千雪浪說得明白,隻答應護他,那倒也沒什麼,若當真答應動了情,又去喜歡别的什麼人,任逸絕卻是不能接受。
任逸絕輕輕歎了口氣:“玉人當真明白嗎?”
“什麼?”千雪浪不解。
任逸絕道:“倘若你隻答應隻對任某動情,往後就絕不能去看别的人,也不能喜歡别的人,倘若你要了斷,也隻能與任某了斷。你說未必時,我還以為你已經明白,可瞧你後來說話,是心中一點兒也不明白。”
千雪浪靜靜看了他一會兒:“你對我又無動情,為什麼這般嚴苛呢?縱然你動了情,也無要求我的道理。更何況,你不過是要我幫你,我已經答應。”
“任逸絕,你求了相助還不夠。”千雪浪道,“還要求我的真情,這又怎是能強求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