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雪浪與任逸絕對視一眼,明白過來殷無塵何以會如此孱弱。
他不是被人所傷,而是被種下了魔印。
而淩百曜本就是半魔,當然不需要再種魔印。
“無論之前如何心性,一旦被種下魔印,會終身聽命于印主。”崔玄蟬道,“因此,我們将這類人稱之為魔奴。”
千雪浪問道:“要怎樣分辨?”
“沒有辦法分辨,這就是最糟糕的地方。”崔玄蟬長歎一口氣,“魔奴外表并無任何異常,記憶與心性甚至也與往日沒有區别,在還未展露魔化之前,根本無法知曉誰是魔奴。而且魔奴死後,魔印就會随之消散,完全探查不出半點異常。”
崔玄蟬放下茶杯,站起身來,他凝望着窗外漸升的明月,想起當年種種,恍然若夢。
“除魔大戰還未開始前,我們在這件事上沒少吃苦頭。那時誰也不知魔奴的存在,還以為各門各派心思不純,借機生事争鬥,後來才知道……已太晚了。”
原來除魔大戰之中,還有這般内情。
難怪傳下來的記錄大多語焉不詳,含糊帶過,甚至到最後變成正道與魔修之戰,也不知道其中多少人的親朋好友被種下過魔印,又引發過怎樣的波瀾。
若此禍長達數十年之久,要真翻查起來,恐怕難免有清算之嫌。
任逸絕琢磨片刻,又問:“要是如此,那天魔将尋常人都種上魔印,豈非很快就能擁有一支魔軍?”
“哪有這麼簡單。”崔玄蟬失笑,“你以為天底下當真有這樣的好事嗎?天魔之力何其渾厚霸道,你真當人人都有資格成為魔奴嗎?”
千雪浪沉默片刻,又問:“既然如此隐秘,你們又是怎樣發覺的?”
崔玄蟬低聲道:“魔奴多是自願被種下魔印,可其中有一名修士卻……”
他忽然停頓,流露出沉痛之色,顫聲道:“他……他一時鬼迷心竅才接受魔印,過去數年後,他心境大變,身卻漸漸化魔,于是幡然醒悟,抵抗着魔印告訴衆人此事,随即自刎謝罪,以鮮血來償還自己的罪孽。”
千雪浪冷冷道:“如此說來,魔印也并不能全然能控制人的身心。”
“天底下又有什麼東西,能真正控制人的身心呢。”崔玄蟬搖了搖頭,“說來……今日那名魔奴的樣子并非自然魔化。我看他的模樣倒與那名打破了魔印限制的修士一樣,你們之前做過什麼嗎?”
做過什麼……
任逸絕遲疑片刻:“我将殷無塵放在靜山雲居時,擔憂他醒來逃跑,玉人便封住了他的泥丸。”
“封住了他的泥丸?”崔玄蟬明白過來,“難怪,泥丸乃是一身之宗,百神交彙之命窟,津液所生之源泉,更是藏魂納精的重地。你封了他的神識,跟要他的命有什麼差别,難怪魔印會自破限制。”
千雪浪忽道:“如此說來,這豈非也是一個驗證魔奴的辦法?”
崔玄蟬一愣。
任逸絕柔聲回答:“若非至親至愛,誰肯如此放心讓對方封住自己的泥丸;可既是至親至愛,誰又忍心驗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