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鵲這動作實在是太大,牽動了洛禾的傷口,洛禾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冷氣,她輕輕的推開了金鵲。
故人曆經生死之後再度重逢,心中各有感慨。
洛禾想起姬姌的話,再看着眼前這個一臉關心的小丫頭,她竟是輕笑了一聲,繼而反問道:“有多擔心?”
這反問來的措不及防,金鵲也沒有想到洛禾會如此問,屋中靜谧,隻有兩個人微弱的呼吸聲,金鵲被洛禾注視,不由的啊了一聲。
洛禾看向金鵲的目光帶着幾分玩味,她讀聖賢書,一生隻為輔明君,見太平,但這之中過程坎坷,她并不能像姬姌那般隻為道義。
她既然選擇了這段路,便要一直走下去,姬姌不能抛卻的情意,她為姬姌守,而自己身上的這幾分牽挂,她必須全部割舍。
更何況是金鵲,如果事态緊急,她也可以用金鵲換姬姌一條活路,哪怕姬姌知道之後會責備她。
隻是洛禾希望事情不會走到那一步,否則這好人她是做不了了。
如今金鵲算是觸動了她的逆鱗,有些事情若是不提前說清楚,争執倒是次要,萬一矛盾上升,到時候發生了什麼大事,那便是追悔莫及了。
旁人倒好,但洛禾絕不能允許自己身邊有一個不軌之人。
她道:“有多擔心?擔心到不惜為了我與殿下發生争執?”
這話有些興師問罪的感覺,金鵲本來就泛紅的眼眶瞬間掉下了淚,她一臉委屈:“我……我是真的擔心姐姐,她不出去找你,也不讓我出去,要是姐姐有個萬一……"
“有個萬一怎麼?”這話洛禾倒是聽得熟悉,她家中姨娘纏着父親的時候也這麼說,但放在金鵲與自己身上,實在是不恰當了些。
洛禾看着她的眼睛,那其中充滿了委屈,洛禾隻當沒有看見:“我并不是說不可以與殿下意見相左,但她怎麼說也是殿下,是姬氏女,日後不論哪個國家争得她,她都是未來天子的母親,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你得明白。”
金鵲聽到這番話,反而睜大了眼睛,她看着洛禾:“所以洛姐姐隻是為了她的身份對嗎?”
“若說不是那肯定是假的。”洛禾目光移開,隻是盯着桌上那盆帶着血的水。
姬姌的身份可以促成九州一統,可以讓她一腔抱負不會白白浪費,她自然是需要姬姌這個身份的。
甚至她一開始會十分堅定的選擇姬姌,拼死帶着姬姌離開沨都,都隻是因為姬姌的身份,要是周公主不是姬姌,是别的什麼人,她也會去救那個人,隻因為她是九州的公主,在她身上背負了九州的未來。
但除此之外,要是那日芗王宮相見,姬姌不顧其他隻是想要嫁給太子衍,借着自己的孩子光複周王室,又若是姬姌在殺死太子衍之後沒有說出那番問罪,那今日場景也不會如此。
歸根結底,姬姌的身份隻是給了洛禾一個了解她的契機,而真正能讓洛禾心甘情願追随的,隻是姬姌,不是周公主。
若姬姌沒有這層身份,想必某一日她們相見,也會成為知己。
隻是或許不會有相見那日。
所以說,洛禾從來不去避諱自己是為了姬姌的身份才接近姬姌的,她完全可以承認,隻是就憑一個周公主,不可能讓她抛卻一切,畢竟九州統一,王室血脈隻是一個最簡單的路,但不代表這是唯一一條路。
能讓她忘記自身安危,讓她割舍一切的那個人,隻是姬姌,是這一路而來相伴相依的姬姌,是在東胡對她堅定不移,孤身殺死東胡王的姬姌,是那夜月下舉杯暢飲,靠在她肩頭,讓她心意萌動的……盛安……
“那姐姐又何必對她如此尊敬,不過是一個亡國公主,就算日後她生下天子,也不會有實權,更不會有任何地位,何必如此俱她。”
“金鵲。”
洛禾聽着她的言論,心底暗暗冷笑,要不是自己現在沒有力氣,她恨不得直接動手給金鵲一巴掌。
這人怎麼就能這麼蠢?
自己之所以說姬姌是未來天子的母親,不過是想讓金鵲知道深淺,明白有些話不是她可以說的,誰知道反而讓她變本加厲。
先不說姬姌是不是會樂意為這天下誕下天子,姬姌本就不想複國,也不可能屈身于後院之中。
更别說自己那份情意驅使,她私心也不想讓姬姌如此。
姬姌身份是有用,但用處絕不在此。
洛禾聲音有些冰冷,她隻道:“如今我們平安,你也該回沨都了,至于殿下那裡,我會為你的冒犯向殿下賠罪,他日若是再見,想必也是兩國交戰之間,那時你我對立,也就沒必要多說其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