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娘的眸子掃過幾個男人,笑意盈盈,看不出什麼惡意。
“你們也不會?”
易飛餘光看了看一旁站着堅定地要看的江楠和洛甯,扯出笑容,甜言蜜語似的開口。
“姐姐我想看看。”
慈娘點了點頭,目光落在了另外兩人身上,臉上的笑讓她像是清水芙蓉一般,沐浴在雨後天晴的陽光裡,一下子便讓那兩個人看得呆了。
石會撓了撓自己的平頭,有些不好意思,可也并沒有要出去,李豐眼珠子轉了轉,看在場人的态度,自己也沒有提出要離開。
慈娘笑了聲,白皙的手拿過半濕的泥塊,紅唇輕啟,如春風拂面一般溫和。
“我隻做這一次,你們可要認真看看,不然做錯了,可以有懲罰的。”
她的語調輕柔,讓旁人根本沒有把她口中的懲罰放在眼裡。
待她的話音落下,泥塊已經被放在了轱辘車的轉盤上,泥塊轉起了圈。
她的動作娴熟,即使手上沾染泥料,可卻仍帶着極緻的雅,而那泥塊在她的手上,像是活了一般。
眨眼之間,泥塊便以成形,每一處都分毫不差。
一根細繩将其刮下,她拿在手裡端詳了一番,不着痕迹地流露出幾分森冷,一瞬間讓人感覺她手上捏的不是個半成品的瓷,而是一隻待宰的羔羊 ,看得毛骨悚然。
很快,她便拿到了外頭,看了眼高空雨過後的烈日,行至一處放置半成品的高架上,又随手挑了一隻與方才一般無二的出來,不同的隻是已經曬好,隻差配釉後燒瓷了。
她來到一隻大缸前,裡面是乳白色的水,手中拿着一隻形似剪刀的東西鉗着那曬幹的瓷,樣子随意地上下撈了兩下,便拿了出來,後等他們回神,那已經被放在了看不出原本顔色的土窯中。
一個小童立馬過去添加柴火,焰火沖天,熱浪卷過,讓他們這些站得遠的人都覺得有些熱了,可那女子卻像是感受不到一般,望着着土窯中的火,眸子深處漫上一絲隐晦。
“可惜了……”
她沒有說下去,嘴角勾起一抹笑,有些諷刺,後用清水洗淨自己的手,坐到了一旁,眼眸微斂,擡手斟茶,六杯。
示意了他們一下,便自顧自地拿起一杯細細品了起來。
她的茶,李豐倒是很快屁颠屁颠地跑過去,捧起一杯就咕噜噜地喝了,怕是連茶香都沒有嗅到分毫,笑得谄媚。
“美女的茶就是好喝,嘿嘿。”
石會觀察了李豐一會兒,見其沒事這才過去。
慈娘睨了李豐一眼,并未說話,可嘴角仍帶笑意卻讓對方誤會地以為對方含蓄地在引誘自己,頓時感到氣血翻湧。
纖細的食指輕抵唇間,緩緩開口,很輕。
“噓。”
安靜的周圍,聽得風聲與鳥鳴,以及獵獵火燒。
江楠沒有過去,她的目光始終在那土窯上。
她皺起眉,聽到了裡面的慘叫,像是被烈火灼燒後奮力掙紮後的撕心裂肺。
江楠的餘光瞥了一眼慈娘,對方依舊從容淡定地品着茶,好似并不知道她所聽到的一切一般。
無辜。
這是江楠對她的印象,慈娘便是像那些純白無暇的蓮,讓人無法懷疑。
她似想去了什麼,目光找了一圈,終于在一旁的角落裡,看到了洛甯在欺負一個小童。
“臉怎麼這麼硬?”洛甯捏着那個小童的臉,嫌棄開口。
硬?怎麼可能?
江楠看着那胖的跟年娃娃一樣的小童,臉看起來很好捏的樣子。
然而仔細看去,在陽光下閃着不正常的光澤,和那些瓷一般無二。
洛甯戳了幾下,看還是面無表情地,便覺得無趣,又回到了江楠身邊,便聽到江楠開口,聲線冰冷。
“它們不是人。”
她的聲音不大,隻有她們兩個可以聽見。
洛甯聳肩,目光掃過大土窯,嘴角笑意不變,道。
“兩隻真正的瓷娃娃。”
是瓷成了精,還是人被燒成了瓷,這江楠還無從得知。
土窯裡的慘叫漸小,那邊的瓷娘指尖輕敲着茶杯,清脆的響聲似落在心上,似一支催眠曲,蠱惑着在場的人。
她眼眸微眯,将最喧鬧的慘叫當做最悅耳的歌曲癡迷地聆聽,起身笑道。
“開窯。”
随着她的話音落下,被推出來的瓷,在衆人的屏息凝神中,響着如雨滴跳躍之聲,歡快動聽,預示着一隻完美的瓷即将誕生。
天青的顔色,冰裂的細紋,都讓這隻瓷顯得獨一無二。
慈娘捧着剛出窯的瓷,嘴角笑意更深,漆黑的瞳孔漸紅,泛着妖冶的,她開口。
“我的徒弟們,你們将代替我,做出讓我滿意的美人瓷,請慎重選擇‘材料’,你們有且隻有一次将成品拿到我面前的機會,不然将成為我的瓷,祝你們好運。”
兩個小童站在她的身邊,毫無生氣的眼睛看着他們,瓷白的臉上閃爍着詭異的光,頓時讓那美貌佳人也可怖無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