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測都是同桌交換改，一手紅筆一手黑筆，給對方改到滿意的分數去。日子這麼一天天混下去，高考已經是一個半月之前的事情，它帶來的恐懼已經消散得差不多了。

眼前的快樂才是真谛，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

宋葉山病基本好了之後，還是偶爾咳嗽。趕在七月份的尾巴上，才徹徹底底痊愈。她和李安歌都沒班上的日子，都不喜歡出門，大部分宅在家裡。

出去玩其實是也不知道能有什麼活動，對于娛樂的知識儲備無非是逛街看電影。

但她們幾乎每天都約出來見面，晚上八九點才勉強不那麼熱，她們就下樓出去散步，或者跑到街上去吃東西。

随便套件衣服就能出門，舊t恤加短褲，腳上踩雙洞洞鞋，手裡拿着白天充好電的小風扇。

這個夏天她們緻力于尋找好吃的鹵菜攤燒烤攤，吃垃圾食品享受垃圾人生，心情好就在江邊一直走路，走過晚上十二點才舍得回家。

有一次走到半路李安歌又餓了，跟宋葉山随便找了一家便利店進去泡泡面吃。

盡管活得如此随意，還是要惜命的。會有時候早上六點趁還不熱鬥志滿滿出去跑步，彌補一下心裡對于健康的虧空。

7月30号，李安歌說想吃火鍋。

才下午五點多，火鍋店的生意已經快張羅不過來了。她們找了這家巷子深的小店，就坐在大街上也行吧，就是實在太熱。

宋葉山端來兩個塑料凳子，兩人面對面坐在方形桌子前，中間一個圓洞，老闆端來紅湯鍋架在上面。

太陽有了一點松弛的迹象，天邊的雲被染成淡黃到橙紅的漸變色。

宋葉山從包裡掏出兩個塑料扇子，上面印着樸實無華的廣告。“給。”

“你出門帶這個？”

“剛剛路上發廣告給的。”

風也是熱的，但聊勝于無。

“吃吧。”看鍋裡煮開了，宋葉山站起身，端起豆芽鍋裡倒。

接着是蝦滑，毛肚，雪花牛肉，魚丸…被染得紅潤食物在沸騰的湯底裡被翻攪，水蒸氣不絕地上升。吃飯與扇風不能兼顧，索性把扇子撩撂了。

菜一道一道地煮，宋葉山忙忙碌碌，既給對面的人夾菜，又要喂飽自己的肚子。而李安歌大部分隻恬靜地坐着，邊吃邊看着街邊來來往往的行人。

周圍嘈雜卻甯靜，世界就此開始流轉。由遠及近，看見公交車上一閃而過的戴着耳機的乘客，看見紅綠燈交替間人群紛亂的腳步。

紅河的每個角落都有家的感覺。每個人都慢悠悠地過自己的生活，包括她和宋葉山。

宋葉山吃辣從來是氣定神閑，鼻涕也不怎麼流，就是嘴巴紅紅的，李安歌邊吃邊忍不住看。

她心裡有一株嫩得惹眼的綠芽，試探地向上冒着，想觸碰眼前人的眉眼，于是密布的根系扯得心髒一顫一顫。

如果這樣平常的生活能算作搞暧昧的話，那她跟宋葉山已經暧昧了很久很久。宋葉山的表帶現在都還是彩虹款。

好多次走在夜晚寂靜的街道她們都靠得很近，近了走路擺手就要碰到對方，不知道是從哪一次開始，碰到就牽在一起了。

隻要一打雷宋葉山就以此為由跑到她家裡睡，說陪着她，隻是不跟她睡一起。

她們就是從來不問為什麼。友情還是暧昧，定義像毛玻璃一般模糊，滲透進普通的生活裡，問不出口。

“怎麼了，是很辣嗎？”宋葉山看她已經半天沒動筷子。

“還好，我哪有那麼脆弱。就是有點撐我歇歇。”

李安歌的發絲在晚風中變了顔色，軟綿綿地飄。脖頸帶了一層薄汗，因為辣椒而泛紅的臉頰，在話語間如此生動。

老闆在外面擺了個大風扇吹着，面前卻是不斷煮着的熱源，身體一半熱一半不怎麼熱。條件差，但味道真的很好。

李安歌拿着紙巾不停擦汗，餘光瞥見宋葉山正盯着她。

用眼神示意一個“？”，李安歌心想今天這是怎麼了。

宋葉山沒說話，搖頭然後吃飯。

“在想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