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考試前,下了一場大雨。
夏日的夜晚混着暴雨,是冷且潮濕的。
祝夏往窗戶外看了一眼,随後就背着書包走進雨中。
景宿雨拉了她一下,把傘給她,然後跑向宿舍。
景宿雨又回頭看了一眼她們住了兩年的房子,桌子上的水晶球還是閃着光,很土。
她笑了下,拉着行李箱離開了這裡。
景宿雨的東西不多。
在她六歲的時候,父母離婚,經常是父親那邊住一段時間,母親那邊住一段時間,不停地換乘公交車去上學。
雖然麻煩,她還是很開心的。
直到後來兩個人又各自組建了自己的家庭,沒有人想要她,很突然,沒有任何的預兆。
隻是每個月仍然按時給她錢。
說不難過是假的,但是她知道她不應該去糾纏。
電話鈴聲響起。
景宿雨的頭埋在枕頭裡,大腦還沒有反應過來,手先一步伸出來,按上接通鍵。
“喂,姐,你怎麼現在才接電話,要我說你就趕緊把你用六年的破手機給換了,天天卡,天天延遲,這樣也不是個事。”秦随然站在超市外,看着車來車往。
“什麼事?你接到活了?紅白喜事,哭喪當氣氛組都行,我現在窮的都揭不開鍋了。”景宿雨認命地翻了個身,床單摩擦發出聲音。
“我沒接到,但是你猜我看到什麼了。”秦随然故意賣了個關子。
“不猜,趕緊說。”景宿雨揉了下眼睛,看着天花闆,燈已經發黃了。
“海報。”秦随然手機捏着一張海報。
景宿雨聽的雲裡霧裡的:“海報?你偶像的海報,說這個幹嘛,想揭下來收藏?”
“不是,逐夢樂隊第一季的海報,你不是一直想走出來嗎?走到更大的舞台上,這就是一個好機會。”秦随然說的很認真。
“得了吧,是電視節目收視率就有撲的可能,到時候依舊吃不起飯。”景宿雨現在已經不想相信了。
“是電視節目就會有人看對吧,你想想你的美貌,肯定有人剪出來,萬一火了呢?”秦随然還是想參加,這不止是她的夢想,也是他的,是樂隊所有人的。
“年輕的時候不好好努力,老了淪落到出賣色相的地步,我會考慮的。”景宿雨隻覺得嗓子發幹發澀,估計是沒好利索。
“别考慮了,反正是機會,包吃包住還有錢拿,怎麼着都不虧,等拿到錢了,你趕緊把你那破手機換了,屏幕都碎了。”
“你懂什麼,能用就行,做人要節儉,不聊了,還沒睡醒。”景宿雨踏不出去這一步,她早就不是以前的的她了,這些年,她過的還挺慘的。
秦随然沒有挂斷電話:“别猶豫了,景宿雨。”他很少喊她的全名,“大家都想走出去,成為一支真正的樂隊。”
景宿雨大腦有一瞬間的宕機,他們的樂隊隻是短暫的在酒吧裡演過幾場,然後就有各自的事情分開了,很少在一起真正的表演。
“怎麼報名?”
“什麼。”秦随然以為自己聽錯了,不過很快又說,“這個我來,今天中午一起去吃個飯,問問他們。
“聽你的。對了,你打算什麼時候和她求婚,人家和你在一起五年了,是不是該有個結果了。”
秦随然很長時間沒有說話:“姐,你也知道我沒錢,學曆也普通,等我參加完這個節目拿到錢她要是願意我們就結婚,不願意我把錢給她,我對不住她。”
“沒什麼對不住的,都好好的。”景宿雨知道他們兩個人的感情很好,隻是…
“不聊了姐,我還有兼職。”秦随然将電話挂斷,便離開了這裡。
景宿雨掀開被子,拿着保溫杯接了杯熱水,回到房間,坐在床邊發呆,她現在的思緒很亂,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打開衣櫃門,拿出那個黑色筆記本,裡面有她以前寫的歌。
第一頁有一首歌叫“夏夜的雨”,當時景宿雨還半開玩笑地說音樂是她的一生摯愛,祝夏隻是笑了笑,然後說你是為音樂而生的,所以一直做下去吧。
可是現在,她二十四,大學畢業兩年,無業遊民一枚。
景宿雨把筆記本合上,無力地躺回床上。
寫完這首歌的第二天,她媽媽就發來消失說高中畢業後就不會再給她錢,她放棄了那個音樂夢,開始思考怎麼活下去。
當時祝夏拉着她,想讓她繼續去追逐自己的夢想。
景宿雨沒有動,隻是說:“音樂,夢想都太虛無缥缈了,所以我不想繼續了。”
不是不想,是沒有辦法繼續了。
從那之後,兩個人開始冷戰。
其實她的媽媽不發過來那個消息,她也無法藝考,進入音樂學院,隻是那個消息讓她的最後一絲幻想破滅,她隻能直面現實。
做音樂并不賺錢,景宿雨當時也不火,她錄不起歌,隻是偶爾在微博上發她的彈唱視頻。
景宿雨前兩天剛辭職,手裡還有點存款。
她打開手機,點進應用商店下了微博,她想看看還能不能找回以前的賬号。
在進度條下載到一半的時候,景宿雨換了件衣服,她拿着手機到了後街的一個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