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後,兩人收好武館倉庫裡的物資,出發了。
“往常這個時間出門,都伴着七中的起床音樂,很好聽的,很有朝氣。”花書雪端端正正地坐在副駕駛上,有些惆怅,“以後再也聽不見了。”
“這就是末世。”紀扶光語氣淡淡,“都是這樣的。不光七中,以後所有學校的起床鈴聲都不會再有了。”
“你好無情啊。”花書雪吐槽,“你都不懷念你的學生時代嗎?”
“還好吧。”紀扶光道:“我跳級了三次,不管到哪都是第一,他們都嫌我,沒有熟人。”
“咦?”花書雪一下子坐得更直了,“三次?那你今年幾歲啊?”
“21。”紀扶光的語氣就跟她的車速一樣沒有起伏,“我上學早,又跳級,18歲就大學畢業了。别人這個年紀都才剛上,根本聊不到一起去。”
“我也畢業三年,但是我已經25了......”花書雪小小聲吐槽,“明明是我更大......你這小丫頭片子還怪橫的......”
"你說什麼?"紀扶光沒聽清。
“沒什麼。”吐槽歸吐槽,花書雪也意識到紀扶光的學生時代大概是不太愉快,便轉移開話題:“是沒什麼好懷念的。但是學生們也很可憐啊,花一樣的年紀,卻再也沒有明天了。”
“扶光,如果是你在這個年紀失去了未來,我也會很惋惜的。”花書雪認真道:“沒有人該在這樣的年紀,因為這種不可控的理由失去未來。他們每一個都是活生生的人,都有過自己的憧憬和煩惱,也許感染的前一秒他們還在擔心自己的考試成績,他們不是簡單的數字。”
車子聳動了幾下,紀扶光沒說話。
片刻後,她道:“這樣吧,咱們現在去發國。”
“嗯?”花書雪懵了。
“帶上錘子,去巴黎娘娘廟。”紀扶光目不轉睛地盯着前路,依舊是那種毫無起伏的語氣,“然後去找瑪麗亞抱着耶稣的雕像。”
“啊?”花書雪更懵了,“幹什麼去?”
“你拿上錘子,把瑪麗亞像敲碎,然後你上去抱着耶稣。”
花書雪:“......”
花書雪:“如果不是你現在開車,我就揍你。”
紀扶光的眼睛終于短暫地離開了路面,“為什麼?我怎麼感覺你突然不客氣起來了。”
“小丫頭片子一個罷了。”花書雪嗤了一聲,“我可是大姐姐了,跟你個小丫頭片子客氣什麼。”
紀扶光萬萬沒想到自己這輩子還能被年齡歧視一次,搬出她最大的籌碼,“什麼小丫頭......你的命還是我救的。”
“你自願的,你自己說的。”花書雪自覺抓住了對方的軟肋,“而且你好好想想,你這幾天的飯都是哪來的。”
那确實,她自願。而且沒有花書雪她哪來好吃的吃......這确實是掐住了她的命脈。
紀扶光在此次對話中經受了年齡歧視,又被精準地掐住了命脈,遺憾敗北,無言以對,隻得歎了口氣。
花書雪的鼻子快翹到天上去了。
......
村裡老的小的活死人依然在遊蕩,也依舊不太穿衣服。
看起來居然比城裡的活死人更精神一些,是因為食物充足嗎?
走到村頭,花書雪看見了一座續力亞戰損風格的小二樓。
“這是你家?”她問。
紀扶光理所應當地點頭。
“好歹刷一下外牆吧。就這麼露着磚和水泥也太不好看了。”花書雪繞開推倒籬笆進到小院裡的活死人,“你這是蓋完就放着了嗎?”
不僅蓋完就放着了,還蓋的不太好,牆略有一點歪。
什麼爛房子,狗都不住啊!
進了屋裡,花書雪更無語了。
果然跟外面是一個風格。
沒有刷牆,也沒有鋪地闆,桌子是個外邊撿回來的大樹樁子,沙發……沒有沙發,凳子倒是有,如果那幾個小木頭樁子也能叫凳子的話。
她繼續看,看見廚房和衛生間終于不是原生态,而是裝修過的,松了口氣,“我還以為你的廚房裡會是燒柴的土竈。”
“我糊過一個,那個冒煙,還不方便,就算了。我懶得搞煙囪。”紀扶光解釋道:“電磁爐方便。”
花書雪:“……”怎麼您還真有過土竈,還是手糊的?該不會用的是石頭和草木泥吧?
她不打算再問了,免得被回答刺激到。
怎麼會有人在當代社會活得跟個野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