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背貼着水泥牆,遊離的眼神裡不再聚焦在某個人身上,她知道他們還未離開。
她臉上帶笑,語氣飄然,混合着森冷的味道:“呵呵……說到底,你們也不過是會呼吸的屍塊罷了……”
“瘋了……不會還要說是我們逼她自殺的吧?”有人拿出手電看到一地的血,就已經動搖了開始抖腿。
“不能走,那我們這一群人都輸給這個婆娘了!”
“……”
眼看事态不對,陶枳從震驚中回過神,拼命用最大的聲音沖他們喊:“殺人了!報警了!你們别走!!警察馬上來!!!”
“殺人了!報警了!!”
這群小混混不過是烏合之衆,他們溜的賊快。
陶枳看見沒人就出來了,她怕他們還會回來,更擔心蘇錦的狀況。
随知她站出來的時候,就看到那個人汗淋淋地靠在牆角,好看的臉上溢滿了笑容。
她的眼眸裡,不像是在逼仄昏暗的污穢巷道,而是浸染上午後陽光,那些純淨的溫情與笑意,是在讀書館的窗邊,等着某人午睡醒來時,那人第一眼看到的美好模樣。
可現在這個人渾身狼狽,血流不止,蜿蜒到了陶枳腳下。
陶枳張了張嘴,遲疑着都不敢靠近她了。
她真的害怕,蘇錦會離去。
可蘇錦像是害羞似的歪着頭,輕聲說:“這個位置傷不到内髒,我沒有事。”
一隻冰涼的手,顫抖地,握住了她鮮紅的溫熱五指。
“我……我要怎麼救你?”
“你來了,就好了。”
……
陶枳扛着蘇錦,一步一停,從巷子裡走出去。
她知道要更快一些,蘇錦的傷很嚴重,刀還埋在傷口裡,她的身體開始變冷了……
可她怎麼能沒有力氣呢……
可她怎麼能看不清路呢……
蘇錦的喘息很重,似乎是從黑暗中察覺到了陶枳十分不平靜的心緒,她擡起那雙似乎要在黑暗中發亮的眼。
“我沒事。”
“……”
我有事。
陶枳不知道她滿腔氣憤的由來,自然無從宣洩。
好在從巷子口出來之後,不遠處就有一家通宵亮燈的診所。
診所醫生也知道這附近的混混經常動刀,也沒細問是什麼情況,就把蘇錦擡進去縫合止血了。
……
陶枳一個人在冰冷的白熾燈下坐着,無意識地扣着自己的手指。
忽然被冷得打哆嗦,她才發現衣服裡全是冷汗,又冷又濕地黏在皮膚上。
陶枳去衛生間脫了外套,洗把臉清醒了。
在等待縫合手術的過程中,陶枳每一秒都坐立難安,她難以忍受,便獨自一人從診所跑了出來。
她随便找了個小巷子裡蹲着,打算到了醫生所說的時間再回去。
即使是離開了診所,離開了蘇錦,她身上依然殘留着非常濃郁的血腥味。
不對,這味道可濃郁太多了。
陶枳側耳傾聽,還能聽到某種重物拖拽的聲音,還有人壓抑的喘息聲。
像是又一個被捅到重傷的人,知道這個地方有一家診所,艱難地爬過來自救的……
陶枳向巷子深處看過去,她看見了一個靠着牆艱難行走的人影,這個人,似乎有點眼熟。
當他看見巷子口有人影站起來,于是朝陶枳走了兩步,接着又重重栽倒了。
陶枳走過來,打開照明仔細看向男人的臉。
“哦……是他啊。”
看來蘇錦找的地方并沒有錯。
陶枳把程望送到了診所裡,她向醫生借了一張空白的病曆單,寫下了他的救命良方。
她将這張紙和程望身上的手機一起,塞到了他的枕頭下面,接着像一位真正的好心人那般深藏功與名,離開了程望的病房。
隻有蘇錦才值得她的關注。
……
看到醫生從蘇錦的病房裡出來,陶枳連忙上前。
她還沒開口,醫生邊摘下口罩說:“又來一個啊,你前面送來的那個朋友,是個狠人,她的刀傷,看朝向是自己桶的吧。”
“……”陶枳不知道如何說明,一時啞口無言。
“當時的情況……有些、混亂……”
醫生點點頭:“雖然說沒傷到内髒,這小姑娘也敢下這麼黑的手,都沒帶猶豫的?”
他甚至還開了句玩笑:“比我之前帶的實習生膽子大多了。”
“……”她知道醫生在很努力地逗她笑了。
“不過,你後面送來的這個,身上的刀傷,倒不像這片區域的人弄的,傷他的人,是有意要他死。”
陶枳無辜地睜着眼睛:“醫生,我不知道他是誰,是剛剛在外面透氣碰巧遇到的。”
她話裡的意思是:我不墊付醫藥費,救得了就救,救不了,就讓他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