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在這裡呆下去了,可陶枳還是有些舍不得。
明明她才和蘇錦心意相通……
如果她告訴蘇錦,對方會相信嗎……就算相信了,自己隻是一個被操控的虛拟人物這件事,也很難接受吧。
可在離開縣城之前,她還想見見蘇錦。
在刷新到一副還看得過去的年輕女人容貌時,陶枳便搭上了去蘇錦家鄉的面包車。
……
現在正是秋收,農場十分忙碌,陶枳是和一些日結工一起來農場幫忙的。
在車上她百無聊賴地聽着這些人唠嗑。
他們說,村邊要建一個遊樂場。本來這個村子人都跑光了,買了地的大老闆不知道為什麼啥也沒幹,大家都以為這裡要變成鬼村荒地,結果現在地又被還留在村子裡的人低價收了去,真要建鬼屋和大型密室逃脫來玩了。
“……”陶枳當然知道她們講的是誰,就算遊戲裡也有類似的事情發生,她還是覺得蘇錦很有商業頭腦。
因為市中心這類繁華的地方地租很貴,所以建在那些地方的鬼屋總是非常狹小,不怎麼好玩。期待開張的那一天,她一定來貢獻一張門票。
車很快到了地方,陶枳找了個機會偷偷溜走。
小半年過去,這裡大變樣了。蘇錦的農場的辦的很不錯。
荒地都被開墾成了菜園,葡萄藤爬滿了架子,稻田剛被翻過,老黃牛在田埂上啃着草,眼睛瞥了一眼生人,不甚在意。
隻有狗會追着她叫。陶枳沒太敢深入,眼看土狗要跑出來追她了,才折返回了林子裡,繞道去了蘇錦家。
到了熟悉的地方,她看見奶奶正拿着蒲扇,坐在院子裡乘涼,便腆着臉上前,詢問蘇錦在哪兒。
奶奶以為是有事找,便告訴陶枳,蘇錦正在後山的桃園裡忙活。
陶枳說了聲謝謝,沒等奶奶指路便跑向後山的路口。
“這妹崽,是村裡哪家在外地長大的?怎麼沒見過……又好像有些熟悉。”
陶枳當然熟悉。
可走了一會兒,她又覺得陌生了。
這一片樹林都是粉色的桃樹,陶枳在其中穿行,不由得也慢了下來。
直到找到那片山坡,陽光散漫中,那人慵懶地枕在滿是花瓣的草地上,正閉眼午睡。
陶枳不安地貼着樹皮,她又怯弱了,并不想上前打擾蘇錦,僅僅是渴望看到她一眼。
明明這一眼就該滿足,她卻遲遲不想離去。
陶枳遲疑着,心想:“我看一眼就走。”
她靜悄悄地邁開了步子,聽見胸腔裡如雷鼓的心跳聲,她終于來到了蘇錦身邊。
陽光讓她的臉發熱,俯下身的時候,一朵桃花從她的頭發上掉下來,正落在這人姣好的鼻梁上。
蘇錦在睡夢中蹙眉。
陶枳有些慌張,她急眼中,忽然看到這人手邊還散落着一張信紙,手心裡虛虛握着一支碳素筆。
她眼疾手快一把将信紙勾了過來,随後閃身躲在了樹下。
後來起身的蘇錦,隻能看到提着果籃過來,臉上挂滿谄媚笑容的林莉。
她微不可見地蹙眉,“阿姨,你有看見先前有什麼人在林子裡嗎?”
“害,小錦啊,這地方偏,哪裡還有人過來,我就趕走了幾個熊孩子,是你看錯了吧。”林莉說。
“看錯了……”蘇錦喃喃着,發現她好不容易有勇氣寫出來的信,不知道被風吹到哪裡去了。
……
陶枳在心口攥着信紙,在桃林中狂奔。
到了路邊,她才氣喘籲籲地席地而坐,急切地把信拿出來。她知道,這一定是蘇錦寫給自己的。
可她光是浏覽了一兩行,臉上驚喜的表情便凝固住了。
“我不知道你是否能看到,這封信,這些話。”
“即使我并不知道,要将它寄往何處。”
“你是一個騙子,而我是一個愚蠢的賭徒。”
“我被你華美的騙術所吸引,它讓我看到一個美麗的女孩,一個真誠、善良、勇敢的、虛僞的外在。”
“你不是安吉爾,你完美地竊取了她的身份,你不會告訴我有關于你的一切,但我仍依戀上你所僞裝的,虛僞可笑的這一切。”
“安吉爾說她像做了一場夢,她沒有那些記憶,她忙着離開,過自己的生活,你該慶幸她不會找你的麻煩。”
“所以,你到底有什麼麻煩呢,不惜如此欺騙我。”
“而我對于你的幫助,僅僅是踩着你設下的舞步,如此取悅着你嗎?”
“我不是演員,也并非舞者,可我竟然該死地在意你向我投來的目光,即使它轉瞬便消弭。”
“僅僅是知道,你在虛僞地憐憫着我,我也如你所願,達成那個終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