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昭起身去吃早飯,吃完給右手上了藥,和仇晁聊了一下教學武功的進展,臨近午時,宮裡來了人請她入宮同皇上一起用午膳。
明昭帶着惜春入了宮,直接去了廣豐殿。
殿中雖然隻有太監和宮女,但飯菜已經擺好,就等皇上親至。
明昭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喝着給她特意泡制的荷香牛乳茶。
她擡手撐着臉頰,閉着眼眯了一會兒。
也就一盞茶的功夫,殿外響起太監的宣聲。
明昭睜開眼,起身看着走進來的皇上、皇後以及跟在旁邊一臉冷漠的沈以峤。
她微微欠身,行禮道:“臣女明昭,拜見皇上,皇後,太子殿下。”
皇上上前,擡起明昭的手臂,笑道:“朕說過,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禮。”
明昭微微一笑,沒說什麼。
皇上坐在上座,皇後和太子依次落座。
皇上招呼明昭坐在沈以峤旁邊,“快坐下,明昭在這裡等了多久?”
明昭搖頭:“不久,臣女也剛到。”
“餓了吧?”皇上看向沈以峤,“太子,快給明昭盛一碗湯填填肚子。”
沈以峤眉頭微蹙,剛要起身去盛湯,就聽見明昭開口道:“不勞煩太子殿下,臣女這幾日不想喝湯。”
沈以峤身形一頓,又坐回椅子上。
皇後笑笑,擡手指着桌上的十幾道菜,問道:“那明昭喜歡吃哪個?讓太子給你夾,别客氣。”
明昭看沈以峤的臉色越發陰沉,以前她沒在意,如今仔細觀察才知道沈以峤心裡對她是頗多怨恨。
堂堂一個東宮太子,在皇上和皇後的壓迫下,幹了一個布菜太監的活,能不憋屈嗎?
若是以前,明昭定然聽從皇後娘娘的安排,任由沈以峤給她布菜,心裡還得歡喜萬分,覺得沈以峤對她這般好,而她隻顧着沉浸于沈以峤的親近,完全看不出來沈以峤的怄氣和憤怒,畢竟這人最擅長隐忍和僞裝。
如今重活一世,明昭突然覺得沈以峤很好看透,他對她的厭惡和嫌棄表現的如此明顯,由此可見她前世的眼睛有多瞎,心有多盲?
“不了,太子殿下身份尊貴,怎麼能幹這等粗活?”明昭拿起筷子,“這等小事臣女自己就能來,多謝皇後娘娘的美意。”
皇後意外明昭的拒絕,但她也沒強求,隻是淺淺一笑:“那好,明昭自己來。”
沈以峤偏頭,意味深長的看了眼明昭,像是不解她為何放棄與他故作親近的機會?
“怎麼?”明昭将他的變化盡收眼底,看似專注吃飯,實則壓低聲音與沈以峤攀談,“太子哥哥好像很失望?”
沈以峤眉頭一動,壓低嗓音:“什麼?”
“我沒有聽從皇後娘娘的安排讓太子哥哥幹太監的活,”明昭擡眸,饒有興趣說道,“太子哥哥看起來有些失落呢。”
沈以峤眯了眯眼:“你在說什麼胡話?”
明昭放下筷子,眼睛不轉的盯着沈以峤,像是要從他那雙淡漠的眸子看透他的内心。
明昭如此明目張膽的動作瞬間惹得皇上和皇後的注意。
沈以峤頓感難堪,低聲呵斥:“明昭,快用膳。”
皇上和皇後兩人相視一笑。
“明昭,等吃完午膳,你與太子去禦花園逛逛,桃花甚美,應當現下玩賞。”皇後建議道。
沈以峤擰緊眉頭,嘴唇微動,卻沒有張口拒絕。
明昭将沈以峤勉強的表情看在眼裡,隻覺心口又泛起一絲痛意,不是系統在懲罰她,而是那個雨夜,沈以峤毫不留情的将那把鋒利的長劍刺入她的胸膛,那股痛意,撕心裂肺。
她輕笑了下,起身道:“皇上,皇後娘娘,臣女身體有些不适,想先回府休息。”
皇上擔心道:“不舒服?朕叫太醫給你看看。”
明昭制止皇上的動作:“不勞煩太醫院,臣女隻是有些疲倦,回府睡一覺可能就好了。”
皇上看向沈以峤:“那讓太子送你回府。”
“不用,臣女座駕就在宮外,有侍女陪同,就不勞煩太子殿下了。”
明昭不想繼續和皇上周旋,立刻行禮,轉身離開廣豐殿。
皇後給沈以峤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追上去。
沈以峤以前會滿懷怨氣的去追,但眼下他有點意外明昭今日的舉動。
他起身行禮:“兒臣先行告退。”
皇後看着兩人離開的方向,擔心道:“明昭今日看起來狀态不佳,是不是真的生病了?百花宴落水之事是不是傷了她的根本?”
“唉,明昭身體應該無礙,”皇上揉了揉眉心,“就是心中有怨。”
“什麼怨?”皇後不解。
皇上道:“她定是以為今日招她入宮是為了齊國舅兒子齊泰雲之事。”
皇後歎了口氣,“唉,這孩子心思太沉太重了。”
“算了,不怪明昭,孩子們的事情就讓孩子們自己解決,”皇上喝了口湯,語氣低沉,“孩子們解決不了的事朕再來管。”
“今晚陛下要去柔妃那裡嗎?”
皇上眼眸一沉:“不了,齊國舅教子無方,柔妃縱弟行兇,如此惡劣行徑,朕可沒心情去與她周旋,今夜去你那裡。”
皇後莞爾一笑:“是。”
“明昭?”沈以峤喊了一聲,見明昭停下,他立刻走上前去,“我送你回去。”
明昭沒有動:“不用,我自己可以回去。”
沈以峤沒有理會:“走吧,母後和父皇讓我送你。”
明昭無聲地冷笑一下:“那就麻煩太子殿下回禀皇上和皇後,就說明昭抗旨不遵。”
“…”沈以峤聽到明昭改變了對他的稱呼,搞不懂明昭此刻的态度,莫名的敵意和厭煩讓他不明所以,“你在耍什麼小脾氣?”
明昭氣笑了:“我耍小脾氣?”
“怎麼?東宮太子沒做成給人布菜的下人覺得可惜,現在非得舔着臉來給人當馬夫?”
沈以峤眸色一凝:“明昭,注意言辭!”
明昭見他憤怒,心口一抽一抽的疼,她咬了咬唇,語氣十分強硬:“既然太子殿下聽不慣明昭的言辭,那就别來明昭面前觸黴頭。”
要不然她都想一劍捅了他,讓他嘗嘗她此刻的痛苦。
“太子殿下知道的,”明昭走上前,直視沈以峤那雙涼薄的眼眸,“明昭無父無母,素來沒有禮教規矩可談。”
她擡起手,在他肩頭蹭了蹭,似在幫沈以峤撣灰塵,“可别髒了我們如此風光霁月的太子殿下。”
明昭懶得看沈以峤此刻陰沉的臉色,轉身離開。
她轉身的動作很僵硬,走時的腳步很輕,步伐緩慢。
可沈以峤卻沒有追上來,飄飄然得轉身離開,好似沒發覺明昭的故意為之,又或者說他從不在意明昭的一舉一動。
明昭沒有哭也沒有鬧,隻是低着頭,沉默的走出了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