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使臣隊伍中,還有你認識的人?”齊同晏問。
“有人告訴我,卑月聖女不會讓我死。”
齊同晏盯着周伶,說:“你們國家的事,我不清楚。那個人說的話,可信嗎?”
周伶搖搖頭:“不能完全相信。但有些事,他說得沒錯。”
“行,如果你想好了,我不會阻止你。”齊同晏站起身,“不過,這也就意味着,你不再是燕王府的人了。”
不再是燕王府的人,不再受燕王這個名号庇佑,不再是我會去負責的人。
“我知道。”
“好,那麼,你先休息幾日吧。等體力恢複了,我再帶你去拜會卑月王子。”
“明天。”周伶直直看着齊同晏,“我已經好了,明天就可以。”
抵不過周伶眼裡的執着,齊同晏最終隻好答應他。
翌日下午,沒等齊同晏找上門,門外通傳卑月聖女先來一步。
齊同晏如往常般來到正廳會客,唯一不同的就是身旁多了個周伶。他來到正廳時,卑月聖女已經正坐椅上,見到齊同晏第一句話便是:“我來帶人走。”
齊同晏也不惱,喚來婢女小雲為人奉茶,問:“卑月聖女,是一個人來的嗎?”
聖女盯着齊同晏的雙眼,眼神沒有一絲波瀾,開口還是那句話:“我來帶人走。”便連聲調起伏都與前一句一模一樣。
齊同晏有些犯難,他不信邪地再次問道:“聖女……這是三王子的意思嗎?”
“我來帶人走。”
還是這句話。像是沒有生命的木偶在機械地重複設定好的台詞。可眼前的聖女分明能走能動,又怎麼會是木偶?齊同晏歎了一口氣,問:“聖女想要帶誰走?”
卑月聖女右手一擡,直直指向齊同晏身後的周伶,面無表情道:“我來帶他走。”
齊同晏轉頭看向身後的周伶,用眼神詢問,見周伶微微搖搖頭,又轉回身對聖女道:“聖女指着的人,是本王的侍衛,聖女這樣公然登門要人,恐怕要給個說法才是吧?”
“我們聖女說要人,那是他莫大的福氣好不好?旁人想求都求不來呢!”聖女的嘴唇緊閉,跟在她身後的一黃衣女子先忍不住插嘴,言裡言外都是不滿。
黃衣女子生得嬌俏,比起卑月聖女顯得更加生動鮮活,隻見她下巴微揚,雙手抱臂,臉上滿是鄙夷的神情,并不往齊同晏和周伶的方向看。
“此地為昭國,我們确實不懂卑月的風俗,可否請姑娘講講?怎麼就是‘莫大的福氣了’?”連齊同晏自己也沒注意到,說出最後一句話時他心中已經帶了點嘲諷的情緒,也是不滿于對方的誇大表述。
“土鼈,你們昭人當然不會知道,我又憑什麼告訴你?”黃衣女子把頭擡得更高了,“我們王子可是說了,你們昭人奸詐得很,休想從我嘴裡套出話來!”
齊同晏揉了揉有些發痛的腦袋。他讨厭在處理正事的時候遇到這種有些驕橫性格的人。“他是本王的侍衛,本王為自己的侍衛的安危負責,天經地義吧?倒是卑月聖女隻說要帶我的人走,也不說為什麼,實在是讓人不放心。”雖然周伶本來就是要跟他們走的,但臨别之際,齊同晏還想盡點自己能做的事,比如給周伶留下足夠多的權利。
卑月聖女的視線已經從齊同晏的身上,轉到了周伶身上,直把周伶看得毛骨悚然。他低着頭,不敢直視聖女,隻在内心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不要怕。
正低頭無聲念叨着,周伶突然感到自己頭上籠罩下一片陰影,雖在白日,卻瘆人得很。他緩緩擡頭,落入了一片黑瞳之中,那黑瞳像是無底漩渦,又像是寂靜死水,瘆得周伶不由自主地後退小半步,硬着頭皮語氣生硬地問:“有什麼事?”
卑月聖女的表情似乎永遠隻有一個,齊同晏不禁在想,難道聖女小時候落下了什麼病根?她靠近周伶,說:“你知道。”
“什麼?”周伶不明所以。
“你要跟我走,你知道。”卑月聖女重複道。
黃衣少女似乎是看不下去了,三兩步來到周伶面前,惡狠狠地踹了他膝蓋一腳,居高臨下道:“别裝傻,我們聖女可是無所不能的,你不是本來就要跟我們走嗎?磨蹭什麼!”
周伶沒提防對面這少女會對他上腿,直接膝蓋一軟跪在地上,眼中火焰“噌”得一下燃起,又迅速熄滅。他低着頭,幾秒過後,再擡頭時已經恢複了平靜,他站起身,語氣淡淡,說:“什麼時候回卑月?”